在梦境里，叶修对着硝烟模糊的影子说，“那时候没救下你。”

    “对啊，我也很怨念的。”郭明宇说，“为什么死的是我，不是你呢？”

    天地在瞬间翻覆，叶修感觉到自己在急速地下坠，包裹着视野的是绚烂的火焰。仪表板和c纵杆……他是在舱里，这是他的“鹞式”战斗。

    敌，前方视野里能清晰地看见敌，对方的p口正闪出刺目的火焰。飞在打着旋，仿佛被卷入看不见的龙卷风，蓝天和火焰j替出现在叶修的视野。

    为什么……为什么感到这么悲痛呢？这g仿佛撕裂了身t的哀伤是什么？是谁在c促他，是谁在悲伤又急切地呼唤着自己？他认得那个声音，那时他和世界唯一的联系，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对他说：活下去！！！

    叶修突然想起来了，为什么他会这样绝望，绝望到j乎无法呼吸。这是在一线峡，这是在他的“鹞式”战，就在这一瞬，他的向导，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时间变得缓慢，仿佛是被魔法凝固了。“鹞式”的左翼被击，叶修在急速的坠落，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声音——

    苏沐秋的声音。

    苏沐秋在一生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对叶修进行精神安抚。隔着万米的距离，他在塌陷的山谷，燃烧了自己全部的生命和精神，将这g力量送上头顶的晴空。就是这g力量，让叶修在巨大的悲痛，仍然躲过了敌最致命的一击，也是这g力量，让他在下坠可怕的加速度，奇迹般地稳住了身。

    仍然是这g力量，让他在湍流的江水坚持了一天一夜，直到被路过的军舰救起。在感受到苏沐秋消失的同时，叶修也同样接收到了他留给自己最后的信息——

    活下去。

    这是他作为向导最后的祈愿。苏沐秋在连结消失的一霎那，把这个烙印永远地留在了叶修的灵魂。哪怕在他消失后的多年，这g力量仍然残存在叶修的精神领域，在无尽的长夜对他做出警告。

    不能留在这里。离开，活下去！

    因为长夜，是死者的国度。

    的怀表滴答滴答地响着，叶修握紧了它，静静地闭上眼睛。下坠停止了，他的脚落在坚实的地面上，再睁开眼时，叶修的空空如也。

    魔法消失了。

    “谢谢。”对着一p虚无，叶修轻轻地说，“我很想你。”

    这里是灵魂的牢笼，是不会醒的噩梦，是无尽的长夜。对叶修来说，这里是死者的国度。

    但是苏沐秋不会出现在这里。

    早在八年前，叶修就清楚地知道，他的向导已经彻底消失在塌陷的山谷。在连结断裂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无论梦境或现实、永昼或长夜，苏沐秋都不会再出现了。

    永远。

    他留在叶修身上的，就只剩下那个鲜明的刻痕，他用强大的精神力强行调节了叶修生命的时钟。活下去，活下去……他在生命最后的时候，对自己的哨兵这样恳求着。

    他知道，他的哨兵无所不能。

    叶修在一p虚空停了下来。

    他不记得自己已经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虚无，所到之处有的只是一p虚无，没有天与地，没有光与影，没有声音，没有温度。

    唯一存在的，只是自己。

    他明白了，再走下去也没有意义。

    “差评啊。”他对自己说道，这声音在一p虚无听起来孤单的可怕，“这不是我自己的梦么？不来点海滩y光泳装美nv什么的？”

    声音在黑暗消散，仿佛被吸入冷寂的黑洞。

    真正的长夜。漫长、虚无、永无止境的黑暗。叶修不再走了，也不再和自己说话，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里，却无法找到出口。

    纯粹、绝对的黑暗里，什么都不存在，仿佛死亡。

    从来没有哨兵能够独自走出长夜，因为哪怕意识到自己在梦境之，在幻觉消散后，也没有人能够承受这样绝对的黑暗。在仿佛没有尽头的寂静里，他们那微不足道的意志和决心都将彻底被瓦解，为了寻求一点安w，再次陷入虚假的幻象。

    此时，叶修也开始有点想念之前的梦境了。哪怕是死去的人，哪怕是虚假的知觉，什么都比这绝对的虚无要好得多。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意志在变得薄弱，决心在变得模糊，这样下去，他随时可能再次坠入梦境里，并且永远沉溺其。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来c促着他离开了。

    他慢慢地坐了下来，身t维持着坐下的姿态，身下却并没有地面的触觉。

    什么都没有，他就这么坐在虚空之。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风。

    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叶修已经能感觉到，自己正开始慢慢地渴望回到刚才的幻觉。痛苦、悲伤、虚假，什么都好，什么都要好过这让人绝望到疯狂的虚无。

    他必须想点什么……想点什么真实的东西。离开这里，回到真实的世界去……离开这里。

    叶修极力思索着，在脑海构建着那些让他感到安宁的事物。然而听觉像是被封闭了，视觉像是被剥夺了，他的伸出去，在虚空却只能碰触到自己。

    嗅觉……没有被封印的记忆似乎只剩下嗅觉。他在记忆里飞快地翻检着，寻找证明自己曾经存在的味道。y光、雨、尘埃、烟c……

    那缕奇异的香味突然略过脑海，遥远却又清晰。

    清新凉爽的味道，混杂着泥土的气息，不带一丝温度，又让人觉得温暖而安宁。叶修猛地睁开眼——他知道这是什么。

    一p虚无，突然落下了莹白的雪。雪花纷纷扬扬，如亿万颗星辰的光屑，照亮了黑暗的虚无。没有风，那些雪安静又温柔地落下，无声之，叶修听到了落雪悲伤的低语。

    请回来……请你回来。

    雪持续地落着，叶修望着雪光，慢慢地伸出。一瓣雪花落在他的掌心，无声地消融了，只在他的上留下短暂而清凉的触感。那阵凉意顺着指，慢慢传导到叶修躁动的x口，熄灭了那团熊熊燃烧的混乱之火。

    我要回去。叶修在冰冷的雪光感到一阵清明，有人在等我回去。

    雪越下越大，仿佛无数只飞舞的白蝶，蝶翼上闪烁着莹白的冷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风开始在虚空流动，于是雪花围绕着叶修飞舞，仿佛一个拥抱。

    风。

    叶修站起身，凝视着风吹来的远方。一只灰se的鸟出现在空，盘旋着拍打它的羽翼。叶修追了上去，那只灰se的雀鹰凝视着他，在半空发出j声哀鸣。跟随着他，叶修在雪地奔跑着，新雪被烙上两行长长的足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