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太也不恼，看出来他们还有事情要谈，便借故走开了。

    这是在一家私人会所举办的酒会，为了庆祝清北大雅顺利收购了科越公司，酒会上聚集了清北市各色商场人士，大家或真或假的上前来祝福，全被安助理巧妙的推了回去。

    唯有张总过来时，安助理没有阻拦，小陆总再怎么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也不能不给刚签约的公司老板面子。

    张太太一走，安助理也识趣的离开了。

    张总一团和气的脸上露出了点迟疑，他开口道：“小陆，我年纪比你大，叫你一声小陆不过分，科越公司当初要抛售时，说实话，收购公司很多，但是为什么最终选择了大雅，除了大雅出价最高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你们答应了不换掉科越公司的员工，这一点很难得。”

    小陆总侧耳耐心的听着，同时心里想着：“哦？合同里还有这个事情？”

    张总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神态认真，是个可塑之才，愈发肺腑之言：“我们开公司的，除了挣钱之外，更要有企业精神，人文情怀，小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小陆总点点头，同时眼睛往四周瞟了一圈，他算是解答了自己的疑惑，收购科越公司计划完全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张总这种白手起家的“好人”，是可以做出傻子都不会做的事情。

    既然对张总这边放了下心，那么小陆总就懒得应付这种场合了，安助理恰到好处的出现，将张总的话题引到其他地方处，解救了隐隐不耐烦的小陆总。

    小陆总便独自一人驾车离开了。

    清北大雅旗下有几家商场，近几年，由于电商的火爆，商场的生意比不得前几年好，所以清北大雅开启了线上和线下两条线，倒也算繁荣。

    然而陆建国对此很不满意，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简直是个草包，不知道在国外读书学的知识都学到哪里去了，好在他不止这一个儿子，于是在收购科越公司不久后，他将刚毕业的陆河也调到了清北，帮忙管理这几家商场。

    至于大儿子陆江，则被他要求把重心放在科越公司上，他就不信了，这么一个成熟的公司，倘若要是被他管理的乱七八糟，那么他对这个大儿子简直死了心了。

    清北大雅公司的员工看到邮件通知，统一的有些尴尬，对于陆江，他们可以称呼为小陆总，但是对于陆河，他们犯了难，不知道如何称呼，难道要叫“小小陆总”？

    员工们将疑惑同安助理说了，安助理带着气定神闲的笑：“陆先生刚毕业，虽说要接管公司旗下几家商场，但是到底年轻，所以也不能独挑大梁，陆总考虑到这一点，将公司副总位置给了陆先生，大家完全可以称呼他为‘陆副总’。

    员工们不能将总裁称为‘小陆总’，而把副总裁称为‘陆副总’，于是便自发叫成了‘小陆副总’。

    陆河二十三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乍然之间被陆建国放到这个位置，倒也不慌张，他对于员工怎么称呼他无所谓，但是对于自己手里的权利很在意。

    陆江很烦这个弟弟，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好名利之心简直和陆建国一模一样，□□裸的让人心生厌倦，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和这个弟弟不是从一个母亲肚子里出来的。

    尽管陆建国从小就教导他俩是兄弟，要相亲相爱，但是自从陆河十二岁时，对着比自己大五岁的哥哥喊出“私生子”的时候，他就对这个弟弟爱护不起来。

    兄弟两个不咸不淡的吃了一顿饭，陆河就走了。平心而论，他们两个仅从外貌上来讲，是很相似的，一样的高个子，一样的浓眉大眼，只是弟弟比他显得更有活气一点，这一份活气让他在陆建国面前比哥哥能讨到几份疼爱。

    小陆总擦擦嘴角，安助理结了账，两人来到了办公室，安助理将一份文件放到他跟前：“小陆总，这是乐视频的宣传计划。”

    “我们非得要大力宣传这个app？”小陆总翻着文件，一页页的阅读。

    安助理回答：“是的，目前来看，这个app是科越公司主力军，所以我们最好沿着科越的习惯推广宣传比较好。”

    所谓的宣传就是将乐视频打造成国内独一无二的短视频社区，压倒其他同功能性软件，小陆总翻看着文件，突然指着一页说道：“这几个人就是下面选出来的重点人员？”

    安助理探身看了下：“是的，我们做了一个红人专区，由粉丝给自己喜欢的视频和乐主投票，最后赢得第一名的可以得到十万元大奖和清北大雅独家为其量身打造的专业团队。”

    十万元和专业团队对清北大雅来讲都是小付出，然而回报却是大丰收，活动持续了一个月，乐视频的下载率进一步上升，用户活跃量更是火爆，现在距离活动结束还有十天，文件里夹着前十位的资料，最终胜利者就在这十位之中。

    小陆总明白安助理的意思，虽然红人专区这个活动看着很公平，然而选出来的胜利者可以说是代表着清北大雅的形象，这是清北大雅收购科越公司后推进市场的第一步，一定要慎重。

    若是以前，小陆总准是让安助理拿主意，他对这个乐视频毫无兴趣，自然也不会在其身上花时间，但是自从陆河来了以后，他生出了一种紧迫感，所以他对着十位选手的资料看来看去，决定晚上抽出时间好好看看这几位的实力。

    安助理对小陆总的这种改变有些惊讶，随即想到同楼层的小陆副总，他心里了然了。

    小陆总洗了澡，然后舒服的躺在床上，手机屏幕小，他便将其投影在幕布上，十位选手有男有女，女生有可爱的，有妖媚的，男生则是统一的锅盖头白衬衫，一眼看过去分不清谁是谁，他看的有些困，同时有些反胃，一度甚至怀疑现在年轻人的审美，毫无期待的打开了最后一位主播的视频。

    最后一位主播是名年轻男生，名字叫张强，乐视频的账号是“强子就是我”，他没有画出连视频滤镜都虚化不了的两道浓眉，也没有穿白衬衫，更没有咬嘴唇，他的视频内容很简单，是跳了一段舞蹈。

    画面背景看着很简陋，是个低低矮矮的木头屋子，地上刷了一层硬石灰，四周也是，一条蓝白色棚布搭在墙面上，两条黑乎乎的小狗一左一右蹲在屏幕左右两边。

    男生就站在屏幕正中央，穿了一身女士舞蹈服装，扭着屁股跟着背景音乐跳舞，跳的也是毫无章法，好在他长相不错，是让人一看就眼前一亮的长相，皮肤很白，显得头发眉毛眼睛统一的黑漆漆，在这样的背景里，倒有一种阴森森的美感。

    小陆总看了一会儿，看的自己下腹有了欲望，因为男生低头弯腰的时候，圆滚滚的屁股正好对着屏幕，再直起身来时，腰身细细的，小陆总脑子里就有了点不可描述的画面。

    他将这个男生的视频来回看了几遍，待到自己把自己弄得发泄出来后，才生出一点恶心，去洗澡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回想到男生的腰身和面容，然后自己对着自己点了点头：“现在的年轻人还是有审美的。”

    ☆、第 3 章

    次日小陆总将自己定好的人员给了安助理，安助理接过后，哑然失笑：“这个男生？”

    “怎么了？”小陆总对着电脑屏幕敲敲打打，头也不抬的问他。

    “没什么，”安助理说：“这几个选手里，属他家境最差，好像是在滨海市下面的一个村子里，从小无父无母，挺穷的，不过自从开了乐视频后，倒也慢慢好起来了，小陆总，选他就对了，起码自己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加上年纪还不大，可以慢慢教。”

    小陆总听了这话，抬起头来：“他多大了？”

    “今年正好二十了。”

    “那的确小。”

    安助理看小陆总没有其他事情，便拿着文件出去了。

    小陆总处理了一上午的文件，中午吃过安助理带上来的饭后，躺在休息室内，鬼使神差的又把乐视频下载回来了，同时还下载了一个微博。

    安助理说，现在年轻人基本上都有微博，那位男孩也有微博，粉丝还不少。

    他注册了一个账号后，找到了男生的微博，张强的微博和乐视频账号一样，都是“强子就是我”。

    小陆总翻了几下，发现他基本上不发微博，仅有的几条都是风景照，倒是下面一群粉丝在评论区纷纷要求他发自拍，不过翻到底，发现他并没有自拍照片，他没有点关注，只是将软件切换到乐视频，找到“强子就是我”这个账号，点进去一条条观看。

    张强风格百变，不变的是他背后的蓝白色棚布和他脚上的一双看不出颜色的人字拖，小陆总发现他其实并不是阴森森长相，只是他家里光线不好，电灯也不够明亮，所以看着总像蒙了一层黑布，在他发出来的白天视频中，大多都是在船上捕鱼的画面，无论是什么天气，他似乎只有一双人字拖，哪怕上面穿着脏兮兮的棉袄，脚下蹬着也是这双鞋，视频内的张强很能干，撒网收网、杀鱼做饭，他干什么都透着一股热乎乎的劲头，吃起饭来也是，简单的面条也能让他吃的有滋有味，白天的视频里他大多数都不看镜头，因为要忙着干活，偶尔趁着吃饭空档朝镜头笑笑，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看起来阳光许多。

    张强头发有些长，便将后脑勺处扎了条小辫子，在某个视频里，他自我介绍说爱好唱歌，于是很多晚上拍的视频里，他都是站在屏幕正中央一本正经的唱歌，唱的不算好也不算坏，粉丝们对他的歌声不多评价，一溜的沉浸在他的美貌中，小陆总刷了刷评论，大多数是“强子好帅！”“强子出道吧，我们要pick你！”之类的言语。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对着张强的视频生出点污秽想法也不算过分。

    因为清北大雅的介入，张强的排名渐渐的从第十升到了第一，并且位居高位不退，公司还为其买了许多水军在网上造势，小陆总也养成了一个难以说出口的习惯，他没事的时候用自己偷摸注册的微博小号为其投投票，或者睡觉前看看他的直播和其他视频。

    安助理几次给小陆总送文件的时候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深深的叹了口气离开了，自从两个月前收购完科越公司后，小陆总就再也没有找过自己了，他怀疑自己对小陆总是不是没有了吸引力了。

    待到乐视频红人专区活动结束后，张强不负众望的夺得了第一名，清北大雅趁机刷了一波数据，将其送到了微博热搜的位置，各大娱乐头条也发了张强的消息，而其他不明真相的路人看到这么一位长相忧郁气质温柔却举止淳朴的美少年，大多也自发的为其转发留言。

    于是张强粉丝后援会开始建立起来了，网友激动在留言区喊道：“花泽类！花泽类！这就是我心目中的花泽类！”这种言论引发了有花泽类演员的扮演者粉丝反驳：“抱走我家花泽类，我们不约。”于是两波粉丝在评论区吵得热火朝天，加上一部分路人嘲笑：“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野鸡啊，蹭热度也不是这么蹭法。”

    这一切操作让小陆总看的目瞪口呆，随即他想到原来还可以做粉丝后援会啊，于是他立马将自己的小号充了会员，改了id，将其改成“张强真爱粉”，又在粉丝后援会下面找到了卖水军的账号，花钱给自己买了一波僵尸粉。

    跟着张强粉丝后援会账号，小陆总学到了很多，他天天晚上临睡前没事就去张强超话区签到和弄数据，不仅自己弄，还自发掏钱请水军弄，很快他的账号里多了很多非僵尸号的关注者。

    然后某一天，小陆总下班坐在车后面，安助理正给他汇报工作，心里想着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留在小陆总家里时候，就看见小陆总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微微笑了下。

    安助理心里警铃大作，他极少看小陆总笑，小陆总常年一副别人欠了他钱的模样，哪怕是在床上极度欢愉时刻，也是皱着眉头的欢愉，这笑仿佛一根导火线点燃了安助理的思绪，他工作汇报的颠三倒四，小陆总也听的颠三倒四，安助理心里惦记着小陆总的笑，小陆总心里惦记着微博上的排名，所以两人坐在后座，谁也没有听出毛病来。

    到了小陆总家里，小陆总朝安助理点点头，就抬脚要走，安助理坐在后排，叫了他一声：“小陆总，你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小陆总明白了安助理的心思，但是想到晚上还要弄数据，这些不好当着外人面操作，便摇了摇头：“没有了，你回去吧。”

    安助理失望的看着小陆总上了电梯，他拉上车门问司机小王：“小陆总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小王是小陆总的专属司机，常年累月的扮演者哑巴，今日安助理同他说话，他有些惶恐，回过神来后，回道：“安总助，我不知道。”

    安助理若有所思，继续问：“小陆总最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比如一些反常的动作？”

    小王认真的想了一遍后，觉得小陆总最近一段时间上车不睡觉了，改成玩手机了，不过玩手机算什么反常举动呢？现在哪个人不一整天的低头玩手机？所以他继续回道：“没有。”

    安助理觉得自己可能大惊小怪了，他自诩最了解小陆总，然而马有失前蹄的时候，自己也可能有过滤的时候，小陆总——平日里就那么几个交际圈子，除了吃吃饭喝喝酒，就是床上那点事儿，他什么时候动过心？当初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就图个新鲜，他这人连生意都做的不明不白的，就算谈恋爱，他跟谁谈？

    想到此处，安助理心里生出一种稳妥的舒畅，感觉自己把小陆总看的明明白白，小陆总在他眼里是透明的，是没有秘密的。

    他是真爱小陆总，不是爱小陆总的身价，诚然小陆总有钱更好，但是小陆总若是没有钱，在他眼里也是迷人可爱的，小陆总多好，矜持高贵，又是大个子宽肩膀，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床上又肯卖力气，虽然常常让他生不如死，但他是真爱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安助理觉得小陆总不能谈恋爱，小陆总要是谈了恋爱，自己得发疯，他能接受小陆总不爱自己，但是小陆总若是爱上了别人，他细细想了下，自己摇了摇头，他是不能接受的。

    清北大雅顶层。

    陆河大步进了陆江的办公室，他看着和自己样貌相似的哥哥，微微笑了下：“大哥。”

    大哥从文件堆里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事？”

    陆河不介意大哥对自己态度冷淡，继续微笑：“爸爸要从香港过来，晚上一起吃顿饭。”

    “这件事情不用特意过来给我说，你的助理是干什么用的？”小陆总看着自己的弟弟：“你还有什么事情？”

    陆河脸上的笑像是长在他的面皮上，他故作矫柔无奈的语气埋怨：“我的助理哪有大哥的助理能干？”

    大哥对于这种夸赞没有感到开心，相反带了一丝厌恶：“如果没事的话，麻烦离开的时候帮我带下门。”

    陆河没有走，顺势坐在了办公桌上，他撑着身体，扭着腰身问大哥：“清北市中心的几家商场统一的上一季度线上销量比前一季度少了很多，大哥，这个是什么原因？”

    “这种问题市场部和销售部可以为你解答。”

    “爸爸如果问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