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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威胁的弱者,此时已成最具威胁之物。
没错,他看到的,是婴儿。
是婴儿的脸。
许多婴儿的脸。
许多许多婴儿的脸。
数之不尽的婴儿的脸。
……
无论是多无害的东西,数量多起来,又呈现出某种特殊排列,汇集到一起,都可能给人造成恐怖之感。
何况这些婴孩儿脸孔,细看也并非是真正的婴儿。它们更像做工精妙的布娃娃、木娃娃、玉石娃娃。
它们飘荡徘徊于酒徒周围,把他逼迫至崩溃边缘。
“哇啊啊啊啊啊啊!!!!”
早在酒徒发出惊恐的大叫声前,鹤承期等山贼已经出动了。因为早在酒徒踏入山中之时,异样已经出现。
“头子……这究竟是?”
“这次怨念化物的爆发期,按说不该这么快,且这爆发的形式……”
山洞之外,一群山匪看着山间一团团青紫色雾气,惊愕道。
他们话没讲完,一张青灰的脸孔、两只瘦长的尖爪,便伴随着嚎叫之声直扑而来。
鹤承期直刀挥出,将之打散。
“冷静。可以应付。”鹤承期道,“按以往的方式,分头行动,逐一除去怨念化物,封锁阴间裂痕。”
“是!”
山贼门得令出发时,仙境之中那大小鲲鹏也都自仙者空间中脱离而出。
“承期头子?”
“如今情况,不太一样,你们尽量配合他们。”
“好!”
鹤承期留意到鲲鹏背后的少年。
“子厘?”喵鲲疑惑道。
“我也来帮忙吧。”那仙童说。
“嗯,尽力而为即可,不必勉强。”鹤承期一点头。
神兽、山贼向各处分散离开后,鹤承期向那怨念最浓厚处而去。
怨念,极为压抑,亦极为奇妙。
怨念可以模糊人的情感,让恨意弥散于感知之间。
人可能因为怨念,违背自己一贯信奉的原则。也可能因怨恨,将原则此物断章取义、肆意更改,以迎合心之所向。
怨念不似恨意、凶残之意那般来得猛、去得快,它是有粘性的、稍加掩盖便不易察觉、稍加扩散便能够传递。
婆媳之争、宫闱之怨,不及千载沉浮之壮阔,没有家国情怀之豪迈,更无哀鸿遍野之惨烈,却如小刀轻吻,一片片割下人心中的至柔至善,千万年来,滴血蔓延、传承不断。
怨念化物亦是如此。
无所谓盛,无所谓衰,它们一直在那里,时不时便会出现,让人内心酸楚,却把握不住。
就算是仙灵之物“感灵草”,也只能觉察到它们的出现,而无法确定其具体位置。
鹤承期寻到那至为关键的一处,是因为酒徒发出的尖利刺耳的叫喊声。
鹤承期到达酒徒跟前时,后者已尿了一地,身体蜷缩一处,目光失去焦距。
“听得到我说话么?”鹤承期问酒徒。
酒徒却已神智失常,口中只剩下:“婴儿……婴儿……婴儿……婴儿……婴……婴!哇啊啊啊啊!!!!”
那声音可谓震天响。它掩盖住了一些东西。
不过,鹤承期却准确地抓住了它掩盖之物。
那是一把小飞刀。
刀柄此时正在鹤承期探向颈后的双指之间。
飞刀不止一把。
实际上,它们有千千万万把。
如星火,如风沙,如风吹动乱发,丝丝缕缕向着鹤承期扑来。
子母双刀在背后旋起,忽旋至身前、侧方,忽又缠头而动,细密的飞刀,应声而落,掉在地面之前,却又消失。
它们回到了原主那里。
如所有怨念化物,此物亦是灰突突、乌突突一团,五官少皮可怖,牙龈眼眶骨,直接暴露而出。
但它也有自己的特色,它没有四肢。
那些小飞刀回到他那里时,是被他千万缕发丝缠绕住的。
“是你。”鹤承期说。
“……一……骸……忆……呢……哇……”怪物张口,发出特别的声音,仿似声带未动。沙哑至极,却也轻浅至极。
但鹤承期听得出此语含义。
那是“你还记得我”的意思。
“我记得这些飞刀和这一头长发。”鹤承期走向它,“我记得这么一个人——”
“只是我未曾想,他的怨念,竟也被往生植物如此精准地捕捉到了……”快刀斩出之时,鹤承期说,“因此,它化而为形,变为他生前最凄惨的模样。”
怪物乱发飞刀,还欲抵抗,但终敌不过鹤承期,于子母刀下,化为无数碎块。
鹤承期方欲收刀,却只见碎块重新聚集。
“承期兄弟,你怎这样狠!当年我可是看着你与陌兄弟长大的!”
一张脸——一张正常的人脸,出现在他膝下。
那人与方才灰突突的怪物一般,也有一头披散的发。
那张脸,勾起了鹤承期埋葬于心底的记忆,也引发了与这记忆相关的强烈的和模糊的情绪。
“承期兄弟!”那人又叫了一声。这声音,极是深情。那是同伴之谊、兄弟之情、骨肉亲情——
他两臂张开,抱了上来。哪并非真正的胳膊,而是两个空旷袖管儿。
鹤承期向后一退。
但此时威胁,却不止前方这一个。
酒徒不知何时站起来了,他已不是之前的他,他变得那般安静,安静得好似不存在。
鹤承期忙于应对故人的怨念化物时,酒徒举起了酒坛子。而酒坛子在那一瞬间,因某种不可知的力量,化为锋刃利器,直向着鹤承期扎去。
“扑”地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