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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1

    “那么,容我向公子提问。”龙丘踪道。

    “堂主请说。”

    “公子最后一次见到裴老爷子是何事?”

    “昨天。”余公子说,“当时快到午时了,我正要睡觉。结果先祖来了。”

    “他为何事而来?”

    “他要我替他接待鹤总。”余公子看向了鹤承期,“他向鹤总买了东西,约好今日看货。他想要我学习与商贾交流,便让我接待鹤总。这期间,他会在暗中观察。”

    “哦?鹤总要卖给裴老爷子何物?”龙丘踪问。

    余公子如实回答。

    “你以前也代他跟鹤总交易过吗?”

    “我这是第一次代他跟鹤总交易。不过,他诸如此类的安排,却是不少。几乎每个月,先祖都会通过不同的方式——或是以帮他修琴为由、或是以替他交换名剑、字画、棋子为名目——让我见见不同的主城名流。他做的这些事,你们肯定也都听说过了。”余公子歪起唇边,露出自嘲的笑容来,“他是为了改变我的‘宅者’习性,而用心良苦……虽然两年之前,他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就有位剑术名流猝死在了他家中,让他险些不清不白,但他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嗯。”龙丘踪一点头,并不对余公子这些似是抱怨的自嘲,做出太多反应,“裴老爷子修为极高,早已突破仙者道。而此境界所能生成的仙者空间,应足可当作一小药园了。”

    “嗯,应该是这样的吧。”余公子说。

    “前辈有自己的仙者空间,能够产出仙草、仙石,却要从鹤总那里购买仙草、仙石,以在修行时使用?”

    “嗯。”余公子点头说,“起初先祖是因怕麻烦,而买过一两次。后来用得好了,便不再自己制造了。毕竟买来很方便,他又不差钱。”

    “我明白了。”龙丘踪道,“昨日裴老爷子说过接待鹤总之事后,便离开余府了吗?”

    “他没直接走。他仔细地检查了门上锁阵,和园子里的防盗阵。检查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然后才离开。”余公子说到此处,又露出半带自嘲的笑容来,“当然,他也可能只是找借口留在园中。这又是他努力改变我‘宅者’之性的用心良苦。我一贯敏感,他到我家中时,我便无法静下心来读话本、给对家写檄文。而他既在园中,我就算出去,也无法观赏我心爱的画壁、画影。毕竟我一接近那些东西,他便要教训我,让我莫再做一‘宅者’、莫再玩物丧志,让我无地自容。”

    龙丘踪又一次打断了余公子的抱怨,说道:“那些锁阵、防盗阵,是否本便是裴老爷子所设?”

    “嗯。它们完全出自先祖之手,所以也只有他能够对它们进行设置和更改。”余公子说。

    “你说他检查了一个时辰后才离开?”

    “他走的时候,刚好是未时。”

    “你这样确定?”

    “我出于礼节,出去送他,回来时刚好看了园子里的日晷,才知道已这样晚了。”余公子说。

    “裴老爷子临行前,又对你说过什么吗?”

    “他只跟我说,要早睡早起,不可再神魂颠倒了。长久神魂颠倒,于健康有损……总之就是这些话吧。”余公子说。

    “除了检查锁阵、防盗阵,他在离开之前,还作过其他事吗?”

    “就我所知,没有。”

    “那之后,你便没再见过他?”

    “没再见过。”

    “我都了解了,多谢公子的配合。”这之后,龙丘踪向余公子施了一礼,“今日便不再叨扰了,日后若有何新情况,我们会再行向公子请教。”

    龙丘踪起身,欲要离去之时,余公子忽然喊道:“且慢!”

    “公子请说。”

    “你们无厚堂,已把周遭这些地方,完全地封锁起来了,是吧?”

    “裴府发生多人命案,太过离奇。我们早已将此事,通报给了刀剑主宫。修界之主,对此案非常关注。故而,如今在这周围巡逻、保护居民的,不止我无厚堂堂役,还有许多刀剑之主派来的刀剑侍卫。”龙丘踪道。

    “我知道了。总而言之,如今若有人想从这重重围困中逃离,已是不可能了,是吧?”余公子问。

    “几乎可以确信。”龙丘踪给出了精妙的答案。

    “那你再带着无厚堂的人,仔细搜查一下我这里吧。”余公子道,“一定要把每一处、每一个脚落,都搜查干净,不要遗漏下什么。”

    “我们怎敢怀疑余公子?”龙丘踪笑了。

    “你不必笑得那么委婉。”余公子抬起了下巴,目光中有几分倔强,“我当然晓得,你们法门的原则,是不妄下结论。但你们,也绝不会轻易否认任何一种可能性。所以,便请尽管搜查余府吧。对你们来说,难道不是获得越多线索便越好吗?”

    “若公子一定这样要求。”龙丘踪又微笑着向余公子一拱手,而后回头看向一干堂役,“你们便按公子说的去做。”

    陌免和鹤承期,默默观察着一干人行动。

    余公子目光,始终未离龙丘踪。那明亮的双眼,时而含泪,那红唇之间,亦偶尔轻声吐出:“你会知道,你是错的……你会知道……”

    余公子所指的“错误”,自然是已存在的、或潜在的,对裴必逢的怀疑。

    余公子显然很清楚,不擅武艺、不懂权术的自己,绝非主要怀疑对象。强如裴必逢则不然,更何况,裴必逢如今不知去向。

    若龙丘踪只查裴府,就算查不出什么,也会有诸如“裴必逢把重要线索隐藏在余府”的谣言传开。

    若想还裴必逢一个清白,那便要两边都查。

    余小公子深信龙丘踪查不出什么来,是因他信任着自己的先祖。

    而余小公子如此用心良苦,则是因他深深爱着自己的先祖。

    正如他所言,他想反抗裴必逢,却一点也不恨裴必逢。这隔着数代的老少两人之间,有着非常牢固的血缘之情,那是无法割断的东西。

    鹤承期观察着、感受着,眸中颇多感怀,感怀里又似有悲伤。

    陌免体验到这一点,便拉过他的手,在掌中轻抚。

    “果然温暖。”鹤承期低声道。

    而这简单却深沉的交流,又似唤醒了某些记忆。

    年幼的两人牵着手,在雪地上走着……

    他们走向了……兄弟山。

    “我们没有亲人,从来都没有……你和我,都没有亲人。”小鹤说。

    “我们有彼此这样的同伴。”陌免道。

    有这样好的同伴……便能够一直走下去……

    “我们一直走下去。”鹤承期像是对陌免脑中出现的景象,有所感应,于是微笑着,轻握了后者的手。

    陌免自然而然地将他的手拿到唇边,一吻。

    “二位。”龙丘踪的话语,打断了他们,“很抱歉打扰,但我有两件重要的事,需询问二位。”

    “堂主请问。”

    “我们今日在路上相遇,而后听见了年轻佣役的喊叫、得知裴府发生的一切。”龙丘踪说道,“不过,在那之前——也就是我刚刚看到你们的时候,你们的马车,并没有走动。”

    “嗯。”鹤承期并不否认。

    “既然二位欲去余府,又为何忽然在那一时间,停在了那一地点呢?”

    “实不相瞒,我在那一瞬间,感知到了某种异样。”鹤承期说。

    “何种异样?”

    “也许是某种气息,也许是某种思想的流动,恕我无法说清。”鹤承期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并非子虚乌有。”

    “怎样说?”

    鹤承期简单说了当时的情况,以及自己设下防护阵后,所产生的力流碰撞感。

    “竟有此事。”龙丘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且余府的防盗阵,与我的子母刀,似有某些‘联结’。”鹤承期说,“我隐约觉得,在路上发生的事,和在余府防盗阵旁发生的事,有所关联。”

    “余府防盗阵旁,发生了何事?”龙丘踪问道。

    鹤承期如实回答。

    “我明白了。还有一事,”龙丘踪点头道,“我遇到二位之时,二位想必在同行。但既然同行,又为何一人骑着马,一人坐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