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暴君一起重生了[修真] 第12节
他完工后,再次郑重地将这个东西递给仙童。</p>
送出去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仙童打量这个罐子时j-i,ng彩的表情,雪怀才意识到这到底有多丢脸。</p>
他一声不吭地快步离开,走到一半直接驾了云,飞快地跑了。</p>
第34章 </p>
云错这三天的寒冰洞闭关, 过得并不顺利。</p>
严寒之地,全黑,完全寂静。闭关三天,为的就是磋磨心性, 考验修士对困难和艰苦环境的忍耐力,时不时再放点幻象出来。</p>
这些幻象都是很轻微的, 一戳就破, 会出现什么也未可知。进来的学员事先都知道会出现这样的考验,故而没有几个真正上钩的。</p>
但偏偏云错就会岔在这一关上。</p>
慕容金川站在洞口,以法术牵引探查着云错的修为状况, 皱起了眉。出于保护学员隐私的考虑, 他们从不会主动探查学员的心魔在哪里, 具象是什么,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每当幻景出现的时候, 云错就会在功法上中断一次。如此循环往复, 迟迟不能好。</p>
守门的童子瑟瑟发抖地看着他:“掌门, 云师兄这还剩半日才能出关,您现在是打算……?”</p>
慕容金川脸色y-in沉, 收回了手中显示学员修炼情况的法器:“修炼成这个样子, 再待上一千年都不能好,让他现在出来。”</p>
门童记着雪怀的嘱托,又知道眼前的掌门人正是雪怀的祖父——他建议道:“那掌门,我这就开关让他出来,您先去那儿坐坐, 我给您去泡杯茶。”</p>
“不必。我现在就要跟他说,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慕容金川铁青着脸,挥手直接破开禁制,告诉里面的人:“出来吧。”</p>
守门的童子要走不走,要留不留,一步三回头地往里边望着,已经开始慎重思考“要是没送到会不会被雪师兄打死”和“要是没有及时送到会不会被云师弟打死”,他正思索着,冷不丁对上了慕容金川冷酷的视线。</p>
这位掌门人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什么东西?交来我看看。”</p>
门童:“……”</p>
*</p>
云错从洞中走出来时,慕容金川的表情持续保持着很臭的模样。</p>
兴许是晓得他对自己的宝贝外孙“图谋不轨”,慕容金川对他永远都是这个表情。云错在他门下,虽然一贯独来独往,但也不免能听见同门对这个“讨嫌的老头子”的评价,刀子嘴豆腐心说的便是这位老人家。</p>
上课时,他对他们严厉教导,充满师长威严,但只要离开学堂,他又立刻会变成一个慈祥的老爷爷,虽然仍然严肃,但对人和蔼,还能默许小丫头们拔他的胡子玩。</p>
慕容老夫人则是学生非常欢迎的一位师娘,她回回来给慕容金川送饭,还会顺手做一些凤羽族的特产小零食,分给他们。</p>
因为小零食有限,便宜的大多是慕容金川手下的那几个亲传弟子,和恰好由慕容金川上课的那一班剑修学员,云错刚好两个都占了,平日里受惠于老夫人最多的也是他。</p>
“出来了?先跟我上去吃饭,我再来说说你的问题。”慕容金川见他出来后,对他招了招手。</p>
时值正午,云错看了看天色,站定脚步,说:“师尊,还是在这儿说吧。”</p>
慕容金川一眼看穿他在想什么:“年轻人休要急急燥燥的,食苑已经闭门了。”</p>
食苑闭门,那就是他今天中午没有和雪怀一起吃饭的机会了。</p>
云错便跟着慕容金川上去。</p>
这时候都是修士午休的时间,慕容金川显然是在等他,要与他单独谈一谈。就像那天的敬师茶,这位老人与他略谈了谈,问他为何修为如此之高,又是为何带着这满身修为却哪里都不去,只想在这里修行。</p>
他用事先想好的理由告诉他,说是为了观心法,为了他的魔族母亲。</p>
慕容老妇人在山顶等他们,饭菜都用法术温着,看着他们吃,自己也坐下来。</p>
二老也不拘泥于找云错说话,都知道他生性沉默寡言,对他们的关心也显得木讷失措,只是闲闲地谈论往事。</p>
老夫人很喜欢云错,一面给他夹菜,一面笑:“你每次见我们都放不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我给你夹的菜,你若是不喜欢,放在那里便是。”</p>
云错道:“没有的事,您给我夹的菜都是我喜欢的。”说完开始大口大口地塞饭。</p>
他对感情上的表达一向很笨拙,对着雪怀,就想把世界上所有好的东西都送给他,对慕容老夫妇,不仅因为他们是雪怀的家人,更是为他们是如此温柔的一对老人,所以比对其他人都更紧张一些。他生平没体会过多少关爱,在他来得及学会爱人之前,首先便学会了强取豪夺,用武力去争取一切。</p>
现在他知道不能这样。</p>
慕容老妇人上了年纪,没事喜欢唠唠叨叨,慕容金川嗯嗯应着听,带着笑去听,也不打断。</p>
雪怀的外婆就说从前,说雪怀的母亲,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跟着他父亲学剑,古灵j-i,ng怪的。那时候她送饭过来,父女俩头碰头地吃,比谁吃得最快。</p>
她说:“以前做饭是给老头子和我家姑娘做,现在是小怀和你。就是小怀的口味随我们,吃得清淡爽利,整个仙界也偏清淡,你平常在仙洲吃不惯,怎么办呢?”</p>
听得云错心上微微发烫。</p>
云错说:“吃得惯。”他现在会做饭了,完全可以告诉老人家说自己饿不着,但他下意识就是这么回答,可见的确不是个嘴甜的人。</p>
饭毕,老夫人把碗盘收拾好,带回山上清洗。慕容金川则收敛了眼中的笑意,手中把着一碗茶,抬眼问道:“你知道我今日找你来干什么么?”</p>
云错低声道:“为了这次的试炼。”</p>
“你还知道是为了这次的试炼。仙道因果不沾,魔道十六重,过不了一个筑基期的低级试炼!这说出去像回事吗?”慕容金川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茶水ji-an落,“我不管你在里头看到了什么,但你刚来时我跟你说过什么?戒骄戒躁,平定安和,你看看你有哪一点做到了?”</p>
云错道:“师尊,我知错了。”</p>
“知错了有什么用?你下次还会再犯!”慕容金川沉声道,“从今日起,加一门功课,到我这里来学练字、下棋。练字去浮躁,下棋去得失心,去吧,若有成效,有个东西,我到时候再给你。”</p>
云错道:“徒儿明白。”</p>
云错本以为慕容金川会承诺他什么法器或是秘笈,结果等慕容金川拿来给他看时,他才知道不是。</p>
那是一个沉甸甸的岫山玉的罐子,顶、身、底都明明白白地写着“雪怀赠云错。”</p>
他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拿,却被慕容金川拍了下手。</p>
慕容金川面无表情地道:“我刚说过什么?”</p>
云错学乖了,什么话都没说,默默把手放了回去,可是眼神还恋恋不舍地跟着这个罐子不放。</p>
雪怀给他送了东西。</p>
那一刹那,狂喜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根本空不出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p>
会是什么东西呢?</p>
他并着抓心抓肺的煎熬和喜悦走着神,又听慕容金川道:“回去写个检讨给我,我要看看你小子到底有没有认真思过。”</p>
云错这才勉强镇定下来,答道:“好。”</p>
慕容金川又喝止他的脚步,沉声问道:“等等,照你这个心绪不稳的样子,观心法怕是一丝一毫的进展都没有罢?”</p>
云错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声道:“是的。”</p>
刚重生时,他修过三次观心法,三次都要走岔。第一次他险中求生,自己醒了过来,第二次是呆瓜猫一口把他的虎口咬了个对穿,他这才醒来,第三次是雪怀过来叫醒的他。</p>
他是个很笨的人。没有雪怀,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不知道要向哪里去。没有他,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越是急着查清上辈子的真相,效果反而就越差。</p>
他如此固执地要查清雪怀的死因,他要亲眼目睹上辈子雪怀最后一刻的场面——以此,将愧疚的罪名把自己永远锁住。</p>
以前在观心法中,他总是会遇见他避不开的那个雪原,它就在那里,他却无法靠近。时时刻刻提醒他把谁弄丢了。现在他把他找了回来,不再遇见这个梦魇,却换了另一个场景。</p>
他总是会再看见雪怀前生的影子。</p>
一个虚无的影子,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的模样,是他爱了两辈子的人。</p>
他看着他的眼中带着失望的神色,仿佛在责怪他的莽撞与无能。看到那眼神,他便失去所有的勇气,连伸手触碰都不敢。</p>
他自私、怯懦、卑鄙,他用狡猾的手段去欺骗他,对他瞒着所有已知的秘密。不知道雪怀也重生了之前,他为无法向他本人弥补、道歉而痛苦,等到他知道身边的人真是上辈子的他时,他又更加痛苦。</p>
换了任何一个人来修观心法,恐怕都会比他要好。他空有一身至高无上的修为,却无法运用,仿佛春草搭成的楼台,一丝微风就能让他崩散。</p>
慕容金川说得不错,他是完全不会掌握自己力量的那一类人,金玉在外,其下是虚浮空荡的内里,说是败絮其中也完全不为过。</p>
他低声道:“……有办法的。”</p>
慕容金川瞅着他,喝道:“你能有什么办法?不管什么办法,晚上将检讨交过来,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p>
云错便告退了。</p>
他想早点去见雪怀,于是下山便奔向属于自己的剑修宿舍——他基本没怎么回来过,大半时间都住在雪怀那里。</p>
说他急躁,好像也不急躁。他很能沉得下心来,是那种,将一颗糖放在万山尽头,他也能翻越万山的人。</p>
可若是让他走其他的路,给他换另一个味道的糖块,他连第一步都不想走。再怎么劝都敷衍了事,不撞南墙不回头。</p>
他花了没多长时间就写好了检讨,奔到山上去交给了慕容金川。</p>
慕容金川一看,起初还觉得不错,云错反省得很到位,对自己的问题参悟也不少,就是看到最后的时候,鼻子都气歪了。</p>
这个臭小子规规矩矩写了一大堆,大意是:“虽然我现在问题很多,功法上也经常出岔子,可是只要雪怀在我身边,就不会出问题。”</p>
慕容金川挥挥手赶他:“你走你走,这算什么检讨,明天给我重写一份。”</p>
云错站定不动,无辜地站在原地看他:“师尊。”</p>
慕容金川:“?”</p>
他望见云错的视线黏在他身后桌上的某个罐子上,一下子就明白了。</p>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转身把那个罐子一把抓起来,往云错怀里丢出去,嫌弃地道:“给你给你,快走快走,别来我这里碍眼了。”</p>
他像是被气得很头疼的样子,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挥舞着手让他赶快走。</p>
云错稳稳地接住了,而后不卑不亢地道了一声:“谢谢师尊。”</p>
他的声音听着冷冷淡淡,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喜悦。</p>
这份快乐是如此明显,以至于他走出山门时,守门的人彼此对望一眼,小声议论道:“掌门人说了什么?少仙主都欢喜疯了。”</p>
*</p>
下山时,已经是傍晚。</p>
云错的脚步在雪怀房间外停下了。</p>
他耳力极好,听出里头有人,听出了雪怀躺在床上清浅的呼吸声。云错有些迟疑——雪怀今日睡得这样早?</p>
他三天不在这里,不知道雪怀有没有好好吃饭。</p>
如果有好好吃饭的话,那又是谁在陪他吃饭呢?雪怀那么洒脱随性的人,对吃的上心,也喜欢找有话说的饭友。</p>
明明连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饭友”的影子都还没看到,可他心里就生出了难言的滋味,酸涩的,甜蜜的,空虚的。</p>
纵然他提前出来没告诉他,可按正常三天来算,今日也该是他出关的日子,雪怀不会不知道。要不然不会给他送这一罐东西——他还没舍得打开。</p>
云错低声道:“睡得这么早,你都不肯等等我。”</p>
话是这样说,他还是轻轻开了门走进去。</p>
雪怀窝在被子里,怀里抱着凤凰绒的枕头,背后靠着缩成一个球的饕餮鬼,睡得很熟。</p>
他伸手给雪怀掖了掖被子角,给饕餮鬼光秃秃的脑袋上盖了一块绒布,又给那个鸟形状的凤凰绒枕头也掖了掖被子。</p>
严肃地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身进了小厨房,造出结界封闭声音,提前给雪怀做了早饭,并用法术温着。</p>
看起来是雪怀这三天来都没想起他——但是想起那个罐子,他又不那么确定了。</p>
那是他的宝贝雪怀给他送的东西!</p>
雪怀给他送了礼物!</p>
他是死也不会动这个罐子的——因为是雪怀送的,他要完完整整地收起来。就算里头是一罐空气,他也不允许这些空气散出来,因为那也算是雪怀送他的空气。</p>
思来想去许久,他到底还是怕明日雪怀一起床发现房里多了个人,会觉得被打扰了,故而选择了出门,回去睡。</p>
毕竟以前他再得寸进尺,都是在雪怀知情的情况下。</p>
他轻轻地关上门,恐怕惊动了满室甜香。</p>
作者有话要说: 外公:没救了这徒弟</p>
第35章 </p>
雪怀在修行之中挤出时间来给云错做了一罐子腌狻猊r_ou_, 其实是熬了两天的夜的。这也是他能腾出来的最长的时间了。</p>
他猜测着云错可能会有的反应——高兴?无措?兴奋?</p>
还是又像前几天那样,得寸进尺?</p>
不管怎么样,他觉得,云错这个家伙应当会一出关就跑来找他的。</p>
等他过来了, 雪怀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他:他的木灵根差不多要到练气期了,明日马上就要进去仙障里头渡劫了。</p>
他已经提前打探好了消息, 隔壁幻术堂有个师兄到时候会从大乘飞升到元丹期, 除此之外还有大约七八个人要一并过雷劫,他刚好可以混入其中。到时候如果要一个一个查,那也无从查起。</p>
这样又是几天的时间不能见面。</p>
当时他正躺在床上, 一边lu 着饕餮鬼的头, 一边语重心长地给它进行着学前教育, 并企图教会饕餮制作狻猊r_ou_的第一步——独自出去单挑一只狻猊,遭到了饕餮鬼的强烈抵抗。雪怀和它谈判未果, 饕餮鬼又嘤嘤哭了起来, 雪怀只能把它抱着安慰了一下。</p>
这一安慰, 就不知不觉地困意上涌,睡了过去。</p>
他心里想着云错还没来, 吊着这件事情在脑海里, 总是睡不安稳,断断续续醒来好多次。等到夕阳西沉,昏黄的暮光照进来的时候,他便隐隐意识到,云错今日应当是不会过来找他了。</p>
雪怀困极了, 随便抓住被子,便不管不顾地埋头接着睡了下去。饕餮鬼在床上爬来爬去,叼着被子角给他勉勉强强盖住了——除去又吃掉四个被子角不计算在内的话;而后跟着钻进雪怀的怀里,跟着一起睡着了。</p>
虽然是知道希望不大,但雪怀入夜后照旧睡不安稳,困意压着他不让他醒来,朦胧间挣扎着,又知道了外边天色已经由昏黄变成了沉青,再就是完全的黑暗。</p>
他嘀咕着:“看错你了,姓云的,你是个骗子吧。”</p>
进去之前不告诉他,出来了也不告诉他,这哪里有一点追人的自觉?</p>
雪怀这下是什么都不管了,尽管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算什么。他忘了,他们其实根本没有做过什么时候要见面,什么时候要一起吃饭之类的约定。</p>
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到底是赌气还是什么,总之就是把饕餮鬼抓去一边,自己背对门口,在墙角缩得紧紧的,就这么睡了一夜。</p>
第二天。</p>
雪怀睁眼起床,发现自己房间像是有人来过。</p>
他随意蹬掉的鞋子被好好地摆整齐了,这几天学做腌狻猊r_ou_搞得一塌糊涂、没来得及收拾的房间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p>
他还闻见了饭菜香味。</p>
饕餮鬼比他醒得早,先在床上扑腾了一会儿,然后撒丫子在房间周围乱转了一圈,给他衔来一张纸条。</p>
是云错的字迹:饭在桌上,碗我来洗。</p>
雪怀披着袍子下床洗漱,过后果然在桌上找到了封好的饭菜,显然是昨晚某个人进来做的。</p>
雪怀快气死了:他等了云错一晚上和一下午,这个人晓得给他做饭,晓得给他收拾房间,还有时间给他留了张字条——却不晓得叫醒他,甚至自己默默地走了?</p>
他云错几时变得这么自觉了?</p>
雪怀有点郁闷地坐下来,默默拿起筷子开吃。</p>
他注意到今日云错给他带了两罐子上回的腌仙草粒,看颜色是没加辣的那种,于是也挖了几勺在自己的饭里。</p>
吃了还没一半,外头有人框框敲门,是他的某个修士导师:“雪怀?雪怀?起了没,起了赶快过去仙障里头了,渡劫耽误不得。”</p>
雪怀应声道:“您先带师兄们先去吧,我吃完早饭就来。”</p>
那修士却依然哐哐敲着门,语气严厉:“不行,他们都过去了,就剩你了!天劫是什么你懂吗?你没经历过,不知道雷劫的厉害,以前渡劫是要死人的!要不是最近兼圆百货中心和太上老君一起研发出了强力仙罩,将凤凰蛋壳的成分融入仙障中,你们就是要实打实地经历元神被劈碎的痛苦了!”</p>
雷劫多厉害雪怀当然知道,他前世统共历了十二道小雷和三道大雷,小雷倒是还好,休息几天就好了。元丹飞升银丹的那三道大雷却差点要了他的命。</p>
修士还在催:“天意不可测,你已经很迟了,能多早进去就多早进去!快跟我来,早饭去了仙障里头了再说,快走快走。”</p>
雪怀不好耽误人家的时间,只好猛塞了几口,起身想找来纸笔给云错留个信,告诉他自己要进去渡劫了。可是找了半天没找着,外面又催得急,他于是只有拎着饕餮鬼,告诫它:“我不在家时,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但桌上的饭菜不许动,我回来还要吃的。另外,你去云错那里告诉他我在仙障里面。”</p>
饕餮鬼嘤咛一声,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大眼睛里面写满了无知和迷蒙。</p>
雪怀斜睨它一眼:“我知道你不会说话,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得通知他我在仙障里头。就这样,乖。”</p>
他推开门跟人走了,留饕餮鬼独自一鬼愁得满地打滚。</p>
*</p>
云错是被饕餮鬼咬着袖子,拖到仙障外头的。</p>
他本来在慕容金川那儿学书法,练的还是最复杂、最难分辨的上古神言,风定天清的仙山雪顶上,突然就冲上来一只黑不拉几丑丑的饕餮,所过之处皆是惊声尖叫:“啊!来饕餮了!谁来打死它!啊啊啊!救命啊!”</p>
饕餮鬼熟练地顶着无数个笤帚、法器的攻势,准确地跳到最顶上,眼泪汪汪地扒住了云错不放。</p>
云错被他这么一扑,手里的笔掉了下来。他有些诧异,但什么都没说,先把它护在了怀里,而后对着山下赶过来的、气势汹汹的人淡声道:“无事,它是我……我和雪怀养的饕餮,不伤人。”</p>
饕餮鬼小心翼翼地探个头出来,见到没有人要打它了,于是顺着云错的手臂爬下来,叼着他的衣角就往外扯。</p>
饕餮牙齿锋利,云错的衣角差点被刮破。它见到云错没动,于是又着急地扯了扯——要是不能把人带到,雪怀出来又要揍它了!</p>
它是一只有尊严的饕餮,不能天天被雪怀揍的,至少也要要隔一天再揍嘛!</p>
云错看它扯了一会儿,努力忍住口水没把他的外袍吃掉的模样,于是也懂了:“你要带我去哪儿?”</p>
饕餮鬼不会说话,自然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咬着他的衣角往下奔。云错便也只得跟着它下了山。</p>
仙罩外云雾缭绕,更是被巡逻值守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云错被拦在了外头。</p>
那仙童认得他,正是前几日在寒冰洞前值守的仙童:“哎,少仙主,你请回吧,仙障里头按规矩是只有快渡劫的人才进去的,别担心雪师兄,别说他自己就是药修,能为自己另外造出一道屏障,里头金丹以上的药修师尊们有七八个呢,有他们在,不会出问题的。”</p>
云错愣了愣:“你说什么?雪怀在里面?”</p>
仙童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也颇为诧异:“怎么?雪师兄没跟你说?他,我记得是木灵根筑基升练气,要过三道小雷,前些天就通知他了,你怎么不知道?”</p>
看云错没说话,仙童便猜出了自己估计是踩到霉头了——云错看起来根本没听说过这件事。</p>
敢情这二位感情不和,连渡劫这种大事都不告诉对方?</p>
他于是赶紧换了话题:“您是来等他出来的么?这儿没地方,往里走三五步有个茶水亭,若是要等,去那里吧。”</p>
他坐下来后,饕餮鬼也终于松口了口气,开始放任自己起来——它迅速地开始吃云错的外袍。云错也就由它去。单穿着一件白色的练功绸衫,等在仙障外面。</p>
他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也不知道雪怀在哪里。天边开始隐隐有雷动,风声渐起,飞沙走石,闷雷震得杯盏都跟着移了位置。</p>
云错眉头深锁。</p>
饕餮见他不开心,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试图给他把外袍吐回去,被云错发现了。</p>
云错摸摸它的头:“没事,吃吧,雪怀的衣裳是不是也喂过你好多次了?”</p>
饕餮鬼点了点头。它还记得它被雪怀抱回家后吃的第一顿大餐——当时雪怀还小,把他爹给他在外头裁的新衣一股脑儿都喂给了它,以此来表示对于父亲违背誓言立刻另娶的愤怒。</p>
云错笑了笑,但是眼里并没有什么笑意,反而夹带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落寞。</p>
他在寒冰洞三日,雪怀没有等他出来。是他太贪心,得了他送的罐子,还想要他等自己。</p>
原先只想在他身边占得一个位置便可,如今能够靠近他的时候,还希望他生活能事事告诉他,与他分享喜怒哀乐。</p>
渡劫这样的大事他没有告诉他。“云错”这两个字,在雪怀的世界中,大约依然是无足轻重的罢。</p>
*</p>
雪怀木灵根的雷劫来得尤其快,在里头呆了不到半日就出来了。</p>
然而他最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他水灵根的三道大雷,并没有跟着木灵根的这三道小雷一起来。</p>
这意味着,为了不引人怀疑,他必须在近期请假回家,等飞升金丹之后再回到慕容山门里来,他的观心法又要被耽搁下去。</p>
眼下水灵根是绝对不能再进益半分了,雪怀拿他半吊子的预测术算了一下,既然这次没来,那么极有可能是明天,或是每时每刻的下一刻。</p>
观心法和修炼两条路不通,很可能还要面临他的请假需求不被批准的情况——再过一个月,紧跟着就是全体学员的春休假期,慕容金川断不可能随随便便准他的长假。</p>
没有一条路是他单凭自己的力量可以走出去的了。</p>
三道小雷被仙障削弱,刺入他的骨r_ou_深处,他尚且能撑得过。仙师们过来搀扶他休息,也被他摆摆手拒绝了,只说自己想一个人休息一下。</p>
他躺在简单的床铺上,闭眼仔细想着这件事。</p>
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雪宗那边拎不清,坚持觉得柳氏的行径只不过是寻常妇人的胡思乱想作祟,他贸然坦白自己是重生者,也没有人会相信。</p>
眼下他能到想到的最靠谱的人,就是他的外公慕容金川。</p>
能不能说动他?</p>
直接亮出银丹修为?单凭这一点似乎毫无说服力,但如果他把一切押上,坦白告诉他外公以他现在的水准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比如仙主的独传密门,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p>
唯一的顾虑就是,他不想这辈子再把慕容家牵扯过来了。</p>
他的祖父祖母年轻时也曾仗剑走天涯,后来感于仙家纷争不断,自己隐退,教授剑法,搭建山庄。后来慕容宓去世,二老更加深居简出,将失去爱女的伤痛压在心底。</p>
如果让慕容金川知道了柳氏母子二人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他会直接踏平深花台,并迁怒于雪宗。虽然今年来慕容家与雪宗的关系有所缓和,但那也是看在雪怀的面子上。一旦他这么做了,慕容家和雪家铁定从此交恶。到时候打起仗来,别说联合了,提早便是两败俱伤。</p>
他不愿见到这样的情况。</p>
可除了慕容金川,还会有谁呢?</p>
不知怎的,“云错”两个字浮现在他心间。</p>
把一切告诉云错,云错会相信他。这个半魔的少年本就是一个幼稚的、会给一个绒毛抱枕盖被子的人,他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的所有话。</p>
把前生的一切告诉他,请求他的帮助,同时也能向他解释自己的顾虑,为什么没办法干脆地跟他在一起。</p>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仿佛压不下去了一般,不断地在他脑海中跳动着。</p>
雪怀迟疑片刻后,又将这个想法否决了。</p>
云错是喜欢他不错,他却没有资格要求他去为自己做这么多。他不能再欠他的了。</p>
更何况,若是云错知道真相,恐怕会比任何人更加极端——不止踏平深花台,不管有没有这辈子作恶的证据,他都可以把那母子二人活剐了,然后将尸体悬于南天门口,戮尸示众,再令其魂魄永世不得超生,如有执念,则散为畜生道,沦为鱼r_ou_,生生世世任人宰割。</p>
他这么恨,云错只会比他更恨。</p>
这一世的云错尚且平和安然,他不能带给他仇恨与痛苦。</p>
雪怀想到这里,低声反复念道:“证据……”</p>
——证据?</p>
没办法拿上辈子的证据去苛责别人,那么,今生的呢?</p>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他这一世回来之前,柳氏和雪何一定还做过什么事。</p>
做过更多的、足以让他有理由杀了他们的事情。</p>
如果没有,他也能下套诱使他们去做,直至斩草除根。</p>
雪怀想到这里,突然往自己脑门上敲了一下,低声骂自己:“你这个死脑筋!为什么不早点想到!”</p>
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前生?他已经重生了。</p>
上辈子的事情给他的烙印太重,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仍然在为前生所束缚,钉得死死的,迟迟无法挣脱。</p>
这辈子和上辈子已经有太多不同,他纵然用观心法看到了,又能如何呢?</p>
过了三道小雷,他全身酸痛,下地走动都很困难,但他j-i,ng神百倍地从床上跳起来,冲了出去。</p>
*</p>
雪怀出门时,一眼就望见了外边的云错。</p>
他背对他,趴在凉亭的石桌上睡着。雪怀待在仙障里头,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云错是什么时候等在这里的。</p>
只是他这么一眼望过去,却陡然有了一点发现——</p>
云错竟然已经生得这样高大了。</p>
他和他日日相处,彼此都不觉得。现在从雪怀这里望过去,能看见云错瘦削却宽阔的脊背,修长有力的手臂和腿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有他成年后的样子了。</p>
想到这里,雪怀才顿悟这感觉来自哪里——上辈子他也常见到云错这样趴着睡,以前他总是会叫人给他披件衣服,而后不去管他。</p>
但他今天决定不这么做。</p>
雪怀轻手轻脚地走近他,靠近他,而后耐心地伸出手。</p>
戳了戳他。</p>
戳了一下没动,又戳第二下。</p>
直到睡着的人醒来,睁眼看他,眼神由半梦半醒的迷糊慢慢过渡为纯粹的喜悦与兴奋——而后又是强压下去的委屈和落寞。</p>
云错道:“你出来了……”</p>
话音刚落,他彻底反应了过来,紧张地看着雪怀:“你没事吗?三道大雷,你什么时候过的?我没听见。”</p>
按他猜测,雪怀应当是银丹期快要到金丹了。他数了又数,可一道大雷的声音都没听见,直到数着睡过去。</p>
雪怀听得一愣,下意识地搪塞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三道大雷?我是筑基期飞升炼气期,只需要过三道小雷啊。”</p>
云错也如梦初醒,自知失言,不着痕迹地补上这个谎言:“我睡迷糊了,我很早就过了金丹期了,已经不太记得初级阶段的雷劫是什么样子了。”</p>
雪怀扁扁嘴:“行了,知道您云大公子——云少仙主,是个很厉害的仙君了。”</p>
云错“嗯”了一声,听说他没事之后,态度却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既然你没有事,那我先走了。”</p>
说着,他就要起身往回走。</p>
雪怀听出他语气不对,上前几步拉住他,皱眉问道:“怎么了?”</p>
他瞥见云错皱起的眉头和隐隐不开心的眼神——按道理不是该笑的时间,可是他就是压不住,每回看见云错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想笑。</p>
雪怀抬高手臂去揉云错的头发:“又怎么啦你?被欺负了?若是被欺负了,告诉雪师兄,师兄去为你出头。”</p>
云错生气时开不起玩笑,嘴唇抿得紧紧的,要把他的手拿开:“雪怀,别闹。”</p>
雪怀这下就懂了,这个人原来在跟自己生气。</p>
跟他有什么好生气的?</p>
他于是也皱着眉去问他:“喂,你怎么了?”</p>
连问了三声,云错才肯回头看他,憋了半天,憋出几个字来:“你要历劫,都没告诉我,一定要让我担心是不是,雪怀?”</p>
雪怀大脑空白了一瞬,接着骂他道:“你是不是傻?我不告诉你,我让小饕来叫你干什么?”</p>
他用脚尖踢了踢趴在一边睡觉的饕餮鬼。</p>
饕餮鬼不满地嗷嗷叫了几声,顺着他的腿往上爬,抱住他的大腿,像一只树懒一样挂着接着睡了起来。</p>
接着,雪怀又挑起眼去瞅他:“当时师尊催得太急,我没来得及给你留字,本以为小饕来了你就懂了,结果你……笨死了!”</p>
云错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片刻后反应过来了他的话,脸红到了耳朵尖。</p>
雪怀逼近他,问道:“你跟我生气,我还没跟你生气呢。你闭关出来,都不来找我的?我送了你一罐狻猊r_ou_,就算是出于礼貌,你也要过来谢谢我的罢?”</p>
云错磕磕巴巴地道:“我来找,找你了的,可是你在睡觉……”</p>
话没说完,雪怀凶巴巴地打断了他:“那好,现在我们两边扯平了,不许生气了。”</p>
云错不知道怎么回他。</p>
他看着雪怀s-hi润如水、漆深如夜的眸子,话到嘴边都收回去了。</p>
他惊觉他自己又陷入了前世的那般困境中——不安,多疑,自卑,脆弱,偏执。只要跟雪怀有关,他便会将一切丑陋的部分表露出来。</p>
仅仅一天之前,他还以为自己仍然没有资格被雪怀看进眼中,没有资格参与他的生活。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会是雪怀亲手为他拨开迷雾。</p>
他的小仙郎,就是如此直白、率真地告诉他,他在意他,也希望他回报以等同的在意。</p>
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他了?</p>
云错的心脏砰砰直跳,激烈得快要炸开了。他怔怔地看着雪怀,却没料到雪怀步步紧逼,贴得更近了一些,对着他伸出了手。</p>
踮脚,用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p>
雪怀紧紧盯着他,一本正经地道:“我刚历了雷劫,走不动路。”</p>
他这次又靠得太近,云错看着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了。</p>
只听雪怀认认真真地要求道:“你抱我回去。”</p>
第36章 </p>
这一日是云错抱着雪怀走回去的。</p>
仙门内都传遍了, 说是雪怀今日过雷劫,虚弱得走不动路。云少仙主深情,故而一直等在仙障外边,人出来就直接抱上了, 据说根本不让雪怀下地。</p>
一干人围观了半晌又讨论了半晌,都是回去带着羡慕低低地笑。主要是这两人平日里看起来低调, 一个清心寡欲, 一个沉默锋利,看起来也不太搭边。但真要往深里去探查,却总能发现这两个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给人以无限的遐想空间。</p>
这个传言版本, 雪怀本人自然是没听到的。</p>
云错抱着他往回走, 他整个人陷在他坚实的臂弯里,头埋在他胸前, 不让人看见。唯独手指紧紧地抓着云错的衣袖, 旁人看了, 也只能窥见他泛白的指尖,白色上去后是微红, 莫名地让人感到一阵酥麻甜美的战栗。</p>
他觉得自己今天丢脸丢大发了, 偏巧说过的话还没来得及收回,云错便已经一把把他抓进了怀里,毫不客气地把他整个人往怀里压。他像一只猫或是什么轻巧的雀儿,被他捏住了轻轻一拎,便全然处于他的掌控之下。</p>
云错低声说:“雪怀。”</p>
雪怀“嗯”了一声, 听他说。</p>
“有时候我觉得为你活着也值了。”他轻声道。</p>
雪怀抬眼看他,想说什么,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p>
他伸手拍了拍云错的肩膀,为他拂去了肩上一瓣落花。</p>
*</p>
回了暖阁,雪怀仍然j-i,ng神不振,云错便说要去帮他打水找仙药,泡个药浴给他休养。</p>
雪怀拦下了他,并将打水这个业务交给了饕餮鬼,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哪里就这么娇弱了。”</p>
云错便说:“那我给你做饭,你想吃点什么?”</p>
这时候过了傍晚,未到夜深。雪怀在仙障里头吃过了药粥,只说让云错做他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不饿。</p>
云错便仍旧煮一碗白粥,准备就着自己的酱腌仙草粒吃。</p>
雪怀瞅他:“我给你的狻猊r_ou_呢?”</p>
云错从袖子里拿了出来——里三层外三层用布包好的,层层叠叠,剥了半晌才瞧见雪怀的杰作。</p>
雪怀过来继续瞅了瞅,发现罐子封得死死的,也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于是撺掇云错道:“快!尝尝看?”</p>
云错说:“我过段时间在尝,现在我……”</p>
他没按住雪怀,便见到雪怀已经把罐子抱在了怀里,咯吱咯吱地拧开了。</p>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还有点委屈——</p>
他小心翼翼,好好收了这么多天的东西,就这么被轻轻松松地打开了!</p>
可是送他这个东西的人是雪怀,打开的也是雪怀,他有理说不清。雪怀这个人永远比他有理由。</p>
雪怀很快发现了他有点落寞的神色,敏锐地反应过来了:“啊?这个不能打开吗?我做坏了?”</p>
云错看着他,迟疑地——摇了摇头,勉强道:“没事。”</p>
雪怀便拿了一双筷子,要试试里面的口味——这次云错反应过来了,在他送入口中之前直接伸手拦了下来:“那个——雪怀!”</p>
雪怀停下来,狐疑地看着他。</p>
云错的喉结动了动:“我想第一个尝一尝,可以吗?”</p>
雪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把筷子让给他。</p>
已经打开了,不吃也说不过去。云错接过雪怀递来的筷子,很小心地把第一片狻猊r_ou_戳出一小块边角,再夹起这块边角送入嘴里,细细咀嚼。</p>
雪怀有点期待地问他:“怎么样?”</p>
云错说:“好吃。”</p>
说不上特别美味,但也不算难吃。雪怀不会做饭,充其量是小时候过家家瞎鼓捣过。他知道他重油重辣,但因为自己不怎么喜欢,故而也没把控好放调料的度,油放得太多,又少了一点盐。但他的狻猊r_ou_切得真好,薄薄的带着r_ou_汁,狻猊r_ou_本来就有着夏季凶兽那种暴烈、辛辣的口感,入口爽利过瘾。</p>
云错吃完这小小一片,立刻把筷子放下了,拧好盖子,再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起来。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生怕被谁抢走了。</p>
雪怀终于没忍住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了:“你在骗我吧?是不是根本不好吃?你只吃了这么一点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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