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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暴君一起重生了[修真] 第13节

    云错立即否认:“好吃的。”</p>

    “那你为什……”</p>

    “因为只有一罐,吃完了就没有了。”云错谨慎地看着他。</p>

    雪怀一怔,而后回味过他话里的意思,又是一笑:“吃完了就没有了?谁说的,你喜欢的话,我再给你做就是了。”</p>

    “真的吗?”云错紧紧盯着他,“雪怀,我会当真的。”</p>

    雪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谁跟你开玩笑?那日我猎了一头狻猊回来,那么大一只,若是都做成酱腌r_ou_,恐怕得上百罐。剩下的狻猊r_ou_我都带回给姥姥姥爷了,你什么时候再想吃,找我说一声。你给我做了这么久的饭,偶尔我也得回报你。”</p>

    云错受宠若惊:“好。”</p>

    雪怀等云错吃完饭后,自己把碗筷抢了过去洗碗。</p>

    饕餮也衔着一桶水回来了——他们取的浮黎泉水,终年温热微烫,即使是在冰天雪地里,温度也不会消散。雪家的泉池引的就是浮黎泉水,不用再烧火或是用法术维持,惬意得很。</p>

    雪怀告诉云错,说自己还有些事要找隔壁的师兄说,顺便再借点泡澡时用的薄荷浮花。</p>

    他琢磨着:“你的小猫每次过来睡也没有什么东西,我再去库房拿几个小碗和猫玩具?对了,我给小饕裁了一身衣服,过几天得取。”</p>

    他已经在想着先把这边的事情安置好,过些天回家渡雷劫了。</p>

    云错却完全没往这个方向想,他眼睛亮了起来:“没关系的,我可以回去取。”</p>

    雪怀道:“唔。”</p>

    “我的猫没什么东西,我都可以带过来,平常我总是呆在你这里,用你的东西,总是不太方便。我……我可以把我的东西也带过来吗?”云错问他。</p>

    搬过来?</p>

    这算什么,“作了一处”吗?</p>

    雪怀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词,有点脸红。他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太快了?</p>

    他明明还在考虑要不要跟云错在一起的,结果云错这个人越发的得寸进尺,居然这种提议都敢提了。</p>

    他还在这里自顾自纠结,云错却已经当他默认了,高高兴兴地抱起饕餮鬼往外走:“那雪怀,我先回去拿东西了,小饕的衣服我帮你取,我一会儿过来,雪怀。”</p>

    雪怀也懒得拉他。云错少见这么兴冲冲的时候,他托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也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p>

    *</p>

    雪怀隔壁的师兄是个幻术师,最近才搬来的,和云错这一批新弟子一起入学,不过这位师兄不是来当学生的,是来当实习修士的。</p>

    他师出慕容山门唯一的幻术师辞山海门下,之后在忘川工作,负责维护、收集彼岸花的幻境,得了个“沙华”尊号,平常也叫他沙华。</p>

    幻术师,不看灵根,看的是心法根骨。幻术的存在依托于强大稳定的j-i,ng神力量,需要天长日久的阅历打磨,轻易不会动摇心智。</p>

    雪怀缺的就是这方面的经验。他有一把需要心神稳定的灵火铳,还有心神不稳便十死无生的观心法要学,故而他这几天没事了也会跟自己的邻居打好关系,没事会让饕餮鬼过去串门,送点零食和小法器什么的。</p>

    这位幻术师品行端正,待人接物也真诚温和。故而今日雪怀去找他,单刀直入地表明了自己的请求:“师兄,我来找你帮忙,你在冥府忘川生活过,有办法联系到冥府信鸦吗?”</p>

    沙华道:“有的,不过,小怀师弟,你要冥府信鸦做什么?”</p>

    冥府信鸦,正是几月前云错替他澄清时所用的东西。这种东西有点类似于魔界的蝙蝠,是死灵,来无影去无踪,轻易不会让人察觉,但是不同的是,冥府信鸦在六界之中都是完全消隐的,除非有主人号令,从不主动现世。</p>

    而最宝贵的一点是,它们是古今提刑司审的化身,出口从无假话。双眼能看破世事。被冥王用来监视、查证座前上诉的冤魂。</p>

    因六道中人形形色色,冥府信鸦又是不可多得的珍宝灵兽,天下仅有的几百只信鸦全在冥王手里,一根毛都漏不出来。</p>

    按道理,这些东西不能流出来。不过最近修真界与北天势力崛起,传统南天门一派的天庭势力渐渐地穷了起来,神灵们时不时也会赚点外快什么的——比如月老联合梵天凤凰明尊开办了一个烂俗风月小传的粗制滥造书坊,比如太上老君投资了老年神仙的丹药保健品事业……等等。</p>

    故而,冥王大人也把信鸦拉出来卖艺了。通常用来解决仙界民事纠纷——比如给被诬陷的人自证清白,比如家中有待嫁的儿女的,家长们会高价聘请信鸦咨询亲家是否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信息,比如未来的儿婿是作j,i,an犯科之流。已结契的道侣,也时常咨询信鸦自己的道侣是否红杏出墙……因为有了信鸦的存在,仙界的休妻、休夫比率居高不下。</p>

    也有人因为冥府信鸦无影踪、四海可达,用它们来寻宝找东西。</p>

    面对师兄的疑问,雪怀还是用他编排的那个谎言:“我在找我母亲的一样遗物,对我来说很重要。”</p>

    沙华师兄思考了半晌:“倒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记得你的夫婿云错,他自己手上是有一只信鸦的罢?冥主送他的时候,我还帮忙提过笼子。”</p>

    这下好了,直接从未婚夫升级到了夫婿。</p>

    雪怀憋了憋,到底还是没纠正他师兄的说法,只道:“他只有一只,找东西不太方便,而且信鸦这种东西受冥府管制,送给他的,我直接拿来用作私人用途也不太好。”</p>

    沙华听他这么一说,也理解了,便道:“这个没问题,就是直接请冥府的话价格不菲,小怀你现在打工赚钱不容易,我给他们说一声,给你打折罢。”</p>

    两边一番商讨,最后定下一只信鸦五百金瓜子的价钱。</p>

    沙华问他:“你要多少只?我去给你联系。”</p>

    雪怀毫不犹豫地道:“所有的我都要。”</p>

    两百只信鸦租赁,合计十万金瓜子,沙华托关系给他打了对折,只收五万。</p>

    雪怀用自己的积蓄加上这些天来领的工资付清了,马上变得身无分文。</p>

    但雪怀毫不在意,也丝毫没有身为一个穷光蛋的自觉。付钱过后,他与沙华再谈了谈最近仙门中的琐事,喝了一杯茶,这便出去了。</p>

    这一整坐暖阁的房舍一字排开,面对的只有一条游廊,外边是一池深水。雪怀刚推开门,便见到云错抱着饕餮鬼从楼道尽头走出来。</p>

    雪怀诧异道:“这么快?”</p>

    云错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沙华——他送雪怀到门口,略微“嗯”了一声后,便弯腰把饕餮鬼放到地上,自己跟着走了进去。</p>

    他没什么行李。刚来找雪怀时什么都没带,后来拜了师,仅有的东西都是在雪怀外婆亲手打点置办的,大多还是慕容金川的旧物,比如年轻时做好的、没穿过的衣裳。</p>

    式样好看是好看,只是颜色和花色或许已经不太时兴了。</p>

    雪怀跟着他进门,帮他收拾东西,收拾到衣裳的时候,便道:“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去裁衣服吧。”</p>

    他想起来,前世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云错也是一身旧衣,形制不讲究,颜色也暗淡,干净就行,因为母亲去后,没人再告诉他男孩子长大后也应当学会打点自己,走出去时,自己即是门面。</p>

    他总是穿黑色,雪怀每每建议他买些其他衣裳时,云错总是摇摇头,也不说为什么。</p>

    云错也道:“好,但是为什么是过段时间,不是过几天呢?”</p>

    他像是憋不住一样地要揪字眼,听得雪怀笑了起来:“过几天我会请个假回家。我找了冥府信鸦帮忙寻我母亲的旧物,我跟着回去看看。”</p>

    其实是要避开雷劫,顺便等待信鸦的情报。</p>

    云错楞了一下:“那……观心法,你还学吗?”</p>

    雪怀故作轻松地道:“近期不学了罢,以后还是要学的。”</p>

    人有旦夕祸福,他原来打算借用观心法确定上辈子每件大事发生的时机,但这辈子已经有许多事情跟他上辈子对不上了。</p>

    他不再参加云错的军队,故而不会有第一次受伤,第一次战友离别,第一次他姥姥来军中看望他时迷了路,这个链条上的脉络——卡擦一声,悉数崩断。</p>

    等他再斩断柳氏与雪何作恶的因果,等他护着雪宗度过这两年,等他利用慕容山门得天独厚的修炼环境,进益到化神以上的修为,并将那把灵火铳用得灵活自如时,他方有足够的力量在即将到来的动乱中护好两边家人。</p>

    云错没说话,只是轻声道:“也好。”</p>

    “也好,我和你,只需要有一个学观心法就够了。”他的声音低低的。</p>

    *</p>

    云错这就算正式搬进来了。</p>

    雪怀对他的床铺进行了加固和升级——原先是只有一个竹席,雪怀今日玩心大起,往墙上钉了钉子,挂起一张摇晃的软床来,底下用神木板做出支架,又把枕头换成云片的。</p>

    呆瓜猫和饕餮鬼都喜欢这个床喜欢疯了,两只宠物在上面又蹭又黏,差点要据为己有,被雪怀一手拎一个给抓了回去:“改天给你们也做两个,不过今天就算啦,好累的。”</p>

    他身子骨还是酸痛疲惫,自己打了水洗澡,出来后便看见云错已经睡下了。</p>

    云错今天乖得过分——或许是觉得自己能搬进来住,已经很不讲道理了。他在对付雪怀这事上相当有经验——就跟逗猫一样,今天不顾猫意愿强行把它抱在怀里摸了摸毛,第二天必得保持距离,再喂点吃食来讨好。等猫咪已经不再记得这件事之后,再重来一遍。</p>

    雪怀懒散,在小事上也常常迷糊,好几次都被他这样得寸进尺地骗了过去。</p>

    今天云错乖得很。</p>

    雪怀瞅了瞅床上已经睡着的云错,没说什么,自己也爬到了床上去,捡起他的凤凰绒小鸟抱枕。饕餮鬼按往常一样窝在他枕边,头上顶着一只小灰猫。</p>

    雪怀给两只小动物盖了被子,自己翻了个身,闭上眼。</p>

    今夜月色明亮。没过多久,他感到眼前有个黑影晃了晃——似乎是饕餮鬼在他眼前晃了晃爪子,试探他是否睡着。</p>

    雪怀纹丝不动。</p>

    饕餮鬼放心了,偷偷从他枕边踩过去,带着小灰猫奔向它们的梦中情床——爪子啪嗒落地的声音后,又是吊床咯吱咯吱晃动一阵的声音。</p>

    云错似乎被晃得醒了一下,看见是两只宠物跳上来后,掀开被子让它们钻进来窝着。</p>

    雪怀不由得有点嫉妒——饕餮鬼以前是最黏他的,自从云错来了,便好似寻到了给自己出头的人,谄媚的对象也多了一个云错。</p>

    小没良心的!</p>

    雪怀闷着睡了半晌,想了半天,越想越郁闷。</p>

    他干脆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往旁边看过去。</p>

    云错又睡熟了,他今日忙里忙外,大约是真的有些累。</p>

    饕餮鬼已经开始打呼噜。</p>

    雪怀思索了半天,最终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举家搬过去。</p>

    他抓起自己的抱枕就下了地,挤到云错的床边,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往里钻。</p>

    饕餮鬼没醒,小灰猫醒了,爬到云错胸口蹲着,盯着他。</p>

    雪怀拍了拍小灰猫的头,把睡成一坨的饕餮鬼抄起来抱在怀里——它挡在了他和云错中间。</p>

    他调整了一会儿姿势,就这样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小灰猫也找准机会,重新钻进被子的空隙里。</p>

    两人一猫一饕餮鬼,还带着一个毛茸茸的抱枕,被子里头塞得满满的,暖意飞快地席卷过来。</p>

    云错又迷迷糊糊地醒了一下,只以为是饕餮鬼在动,下意识地要给他和雪怀的小动物们裹好被子——手一摸,便横在了一截柔软的腰上。</p>

    云错被吓醒了。</p>

    他睁开眼,一眼望见了身边的雪怀,只以为自己在做梦:“雪……雪怀?”</p>

    雪怀勉强睁开眼睛瞅了瞅他,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往他怀里又钻了钻,软声嘟囔着:“别吵啦。”</p>

    第37章 </p>

    第二天早晨, 云错又是顶个黑眼圈起身的。</p>

    好似从来不被猫亲近的人突然获得青睐,他连动都不敢动,一晚上连个姿势都没换。以前是他死皮赖脸地爬雪怀的床,今日不同, 是雪怀主动钻过来的。</p>

    他的手横搭在雪怀腰上,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抱了他一夜。</p>

    第二天雪怀揉着惺忪睡眼醒来, 抬眼便是云错警惕的眼神——预备着自己被他踢下去的事实。</p>

    他还以为雪怀是睡迷糊了。</p>

    雪怀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由得玩心大起,伸手在他头顶乱七八糟地揉了一通,而后心情很好地道:“早上好, 云小公子。”</p>

    饕餮鬼也醒了, 发现自己被夹在雪怀和云错之间, 惊恐地睁大眼睛。</p>

    雪怀才不管这震惊的一人一鬼,他从摇摇晃晃的吊床上跳下来, 赤足走到一边去换衣, 草草地拎了一件衣裳披着, 又招呼饕餮鬼过来穿衣服。</p>

    他给饕餮鬼定做的小衣服昨日由云错取了回来,红底白绒花的, 非常喜庆。雪怀让它趴在自己的大腿上, 然后拎着它的爪子,耐心为他穿好。穿好后,饕餮鬼对着镜子里仿佛舞狮一样的自己一脸懵然,但还是高兴的,原地转了几个圈儿。</p>

    雪怀道:“今r,i你不用做饭啦, 我们一起去食苑吃吧,是不是该去参加试炼了?”</p>

    云错见他已经打点整齐,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去洗漱。</p>

    他的头发睡乱了,又被雪怀揉了一通,迟迟梳不开。他的头发与他本人给别人的印象不同,极细极软,洗过也容易纠缠,他怕雪怀等,于是用力想要将绞缠的那一块儿梳下去。</p>

    雪怀几乎都要听见他头发绷断的声响了,笑了起来:“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轻一点呀,过来,我给你梳。”</p>

    云错便束手束脚地走了过去。雪怀将他按在床边坐着,自己起身为他梳理,放松力道为他慢慢打点。</p>

    他一边握着云错的头发,一边告诉他:“我小时候头发也细,还很软,不好打理,硬梳会痛。我急起来就想剪断,我娘就教我慢慢梳,轻轻的,多过几道自然就散开了——你看。”</p>

    他绕了一缕头发,让云错偏头看,颇为得意地给他展示自己小时学来的小技巧。羊脂玉一样白生生的指尖搭着他银白的、柔软的发,以近乎温柔的力度替他梳整。</p>

    雪怀又问他:“我给你编起来好不好?你老是随便找个冠子竖起来,那样也太不讲究了。就用这个金累丝镂空宝石的香瓜簪,你看呢?”</p>

    他自个儿从来都是简单编发,用淡金的扁坠网勾住,散而不乱,清爽贴合。</p>

    他伸手将那枚木瓜簪递给云错,要他看上面漂亮的黑玉。他以为他喜欢黑色,殊不知这是唯一一种,他眼里和别人眼里看起来没有分别的颜色。</p>

    云错道:“好。”</p>

    他垂眸看着轻轻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修长漂亮,能看见骨骼优美的轮廓,却不见淡青的血管,一看即知是个没吃过苦的家伙的手,可爱得紧。</p>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按住了雪怀要收回去的手腕——偏头,认认真真地往上吻了吻。</p>

    呼吸灼烫,焦渴的唇印上温润的肌肤,像是能在上面烫出微红的印。</p>

    雪怀“嗖”地一声就把手收回来了,发簪应声掉落在床边。这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他没料到云错会突然吻下来,有些羞恼地道:“别乱动。”</p>

    他们靠得太近,雪怀俯身想越过他,将发簪捡起来,手便搭在他肩上。云错仰起脸,只能瞥见他j-i,ng巧的下颌与微红的耳垂。</p>

    不服气似的,他突然伸手,把眼前人轻轻一拉,一把拥入怀中。他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心口,如同离群索居的小狼试探温暖。</p>

    雪怀僵了一瞬后,不动声色地捡起发簪,接着给他梳理着,等完毕后,他才轻轻地在他肩膀上推了推:“好了,出去吃饭吧。”</p>

    云错这才放开他,他抬起眼看他,里面满是不敢确信的欢喜。</p>

    *</p>

    今日他们两个本来都有事,云错要去慕容金川那里休息静心,雪怀昨日租赁了冥府的蝙蝠,要将事情安排一下。</p>

    不想两个人都还没来得及动身的时候,便听说极境试炼的关卡已经开启,连续开放十日,门中弟子按序参与。</p>

    云错当时听说这事的当下就去找了雪怀一起,紧跟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报了名,故而他们两人在非常靠前的位置,今日便必须参与试炼了。</p>

    雪怀反而松了口气——这么早试炼,刚好够他们速战速决,也不用担心到时候请假还有一大堆事情拖拉。</p>

    云错用眼神征求着他的意见:“那,雪怀,我们现在过去?”</p>

    雪怀点了点头,过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对了,我回去拿武器,你也把武器带过来。我们之前已经试过好几个困难的试炼场景了,掌门肯定也知道了,说不定会单给我们加点料。”</p>

    旁边小师妹听见了,诧异道:“不会罢?师尊那样狠心?”</p>

    雪怀笃定道:“说不定还真有。”</p>

    他回去将那把灵火铳取了过来,与云错在幻境门口碰面。</p>

    负责他们那一批幻境的幻术师恰好正是沙华。他见了雪怀后,笑道:“早啊,小怀。”</p>

    云错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挪动了步子,企图将雪怀挡住,被雪怀一眼看穿——</p>

    他扒开云错的肩膀,努力跟师兄套近乎,企图获得一点小道消息:“怎么样,师兄?掌门是不是跟你说要把我和云师弟往死里整?”</p>

    沙华摇头道:“这我可不能告诉你,好啦,快进去吧。”</p>

    雪怀叹了口气,扯着云错进去了。</p>

    刚进去,雪怀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们之前练习的五大最难的试炼难关全都白费了,慕容金川显然知道他们提早进行了训练,还知道他们选的是哪几个场景,故而干脆一个都不用,给他们的全是难度次一级的考验。</p>

    场景难度次一级,那就意味着要在别的地方增加难度。</p>

    雪怀握紧了手中的灵火铳,用心感受着周围的天地——他耳力聪敏,很快在其中分辨出了一丝不寻常的风声。</p>

    他轻声道:“有东西要过来了,云师弟。”</p>

    云错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伸手把他拉过来,拉去了他身后。</p>

    他手上,锋利的兵刃已然出鞘。雪怀在他身后,望见他用的赫然就是他前世在战场上用的蝴蝶双刀,一长一短,华美凌厉。</p>

    他沉静地道:“雪怀,躲在我身后。”</p>

    这感觉很奇怪,持刀的人不再是他。从前他是云错的刀,刃口对外,毫不动摇,他一点一点成长为最后的左护法,为他斩出所有的通天坦途。今生却好似变成了他的刀鞘,换成云错来保护他,尽管做得还没有那么好。</p>

    雪怀道:“嗯……没关系,你别管我,我是药修,不会有事的。”</p>

    云错回头看了他一眼。雪怀伸手给他示范了一下——他原先s,he下蝙蝠时控制不住灵火铳的星芒,差点酿成大祸,但换成治愈术时就完全不会有这样的顾虑。</p>

    灵力放大后,最基本的防御术、净化术、清心术、修复术急剧生长,药修的力量是“复苏”而不是“进攻”,故而不会造成什么毁灭性的后果。</p>

    他现在还没能达成心外无物的境界,散漫思索时,柔和的星芒挥洒天地,他每走过一步,脚下如同逢春一般,能生出数不清的花朵与嫩叶。他们所过之处,天清风朗,流云聚散,无形的气场环绕他们。</p>

    万物逢春。</p>

    云错本人尤甚。</p>

    强力的治愈术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时候,他起初是见到天地变色——他眼中的,深红的天空与诡异黄褐色的山川河流,忽而晃动了一下,挤出了一丝他从来没见过的颜色——缤纷灿烂,生动如梦。他本能地知道,那是这个世界真实的颜色,却转瞬即逝,仿佛透过屏风后跃动的烛火一样,抓不住。</p>

    但那也足够美,让他失神。</p>

    旁人只知道魔界人直视仙家时会看不清,仿佛隔着迷雾,但只有云错自己知道,他一个人是不同的,不同于所有的仙,更不同于所有的魔。或许他的魔眼诞生于他这带有一半仙人血脉的躯体,即便他用法术压制自己眼中的魔息,他也无法看见物体本来的颜色。</p>

    他的世界,永远只有偏红或是偏绿的两色,正红与正绿是他能理解的,最好看的颜色。而黑,则是他与别人唯一相通的颜色。</p>

    他自己不是不会治愈术,也不是没看过他的眼睛,但今日这种情况是第一次。被治愈术笼罩的那一刹那,他窥见了真实世界的一帧残片,仿佛一叶障目之人吹动了那片叶子。</p>

    雪怀突然就发现云错不动了。</p>

    这半魔的青年停下脚步,仰头看天,神色中出现了他所不能理解的怔忪与神往。</p>

    他隐约窥见了那扇门,那里头芬芳、美好的另一个世界,而那扇门是雪怀为他打开的。</p>

    云错轻声问:“雪怀,你在想什么?”</p>

    雪怀瞅着他,毫不避讳:“想你啊。”</p>

    这不是废话,治愈术在他头顶罩着,不在想他,还能想谁?</p>

    他掂了掂手中的灵火铳,随意把玩了一下,枪口对上云错,指尖透出清心术的光华:“去吧,云师弟!师兄在后面看着你。”</p>

    他勾出一个轻快的笑意,仿佛是玩趣被彻底勾起来,云错被这样的眼神勾住了,咬死了——</p>

    那一刹那,什么都不用确认了。</p>

    眼前人就是上辈子的那个人,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少年风流。他带着经历过战火的游刃有余与脱离了稚嫩的沉稳。</p>

    那阵风声终于来到。幻境边缘,出现了一条森然的烛九y-in,黄澄澄的蛇眼直通地狱,发出令人心神祸乱的嘶声。</p>

    雪怀与云错,不约而同地迎向目标。</p>

    他的刀在云错手中发挥了十成十的用处。云错杀人一向如此,暴烈、j-i,ng准、狠绝,和雪怀如出一辙。他在前走,雪怀便紧紧跟上,为他愈合新伤,造出屏障。两人之前没有配合过杀凶兽,却彼此行云流水,天衣无缝地过了下来。</p>

    *</p>

    第一个关卡,慕容金川搞来一条烛九y-in。</p>

    第二关,二十只赤炎金猊兽。</p>

    第三关,百万y-in兵。</p>

    第四关之后,不再有突如其来的凶兽猛鬼。慕容金川到底还是心疼这两个小的,最后两重,随机挑了两个难度适中的关卡给他们。</p>

    第四重倒是没什么,问题出在第五重。</p>

    第五重是纯白的迷雾,正是云错日日修炼的那个山顶。难度不高,却恰好是雪怀的死x,ue。</p>

    全白与全黑都是极致的考验,黑暗催生恐惧与惊慌,纯白催生迷茫与怀疑。</p>

    雪怀在这里和云错走散了——雾气阻碍了一切声音与光热的传递,让他几乎窒息。</p>

    他没想到自己在这一关几乎撑不下去——这个场景直接把他带回了上辈子临死的场景中。如此类似,漫天白雪与漫无目的的追寻,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知道上一刻信马由缰,下一刻,风声掠过,魂魄离体,再不得回头。</p>

    在他的魂魄被谢必安、范无咎两位无常牵引之前,坠入的就是一片全白的迷境。</p>

    全是白色。</p>

    唯有死过一次才知道那种被永远的y-in冷包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比将活人生生关入坟墓中更令人绝望,它根本没给雪怀喘息的机会——直接把人压得死死的,逼到无路可退。</p>

    这是他的心魔。</p>

    死亡,死亡是他唯一无法克服的业障。</p>

    他浑身冷汗,闭上眼一步步地往前走风,然而上下左右都是白色,无路可走,没有边缘。</p>

    他快死了,没有人能听他的声音,没有人在奈何桥上等他,他什么都没有了。</p>

    他不受控制地快要倒下去,如同风中散去的蒲公英一样转瞬即逝,但他立刻感到,一双手用力地抓住了他,把他拉了起来,狠狠地抱进怀里。</p>

    那一瞬间,白雾都似乎散去了。</p>

    云错担忧的声音穿透他的脑海,唤回他几分清明:“雪怀?雪怀?你怎么了?”</p>

    雪怀勉强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浑身都在发抖,可是说不出一句话来。</p>

    云错看见他这副模样,二话不说,将他死死地抱在怀中,小心地拍着他的背,哄道:“没关系,没事,别怕,这里是我们剑修平日打坐的地方,日出之后雾气就散了,我们在这里呆到日出就可以了,到时候我们下山,马上就能出去。”</p>

    雪怀仍然在发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云错便笨嘴拙舌地,一句一句地跟他说着话,漫无目的地说着,从今天的饭菜说到几天后的天气,想要唤回他的安定。</p>

    雪怀慢慢地镇定下来。云错抱着他,直到雾气渐渐消退,显出他们周围的景象来——一处宽阔的山顶,无边无垠。</p>

    云错问他:“你走得动吗?雪怀,我背你走。”</p>

    雪怀摇摇头,声音嘶哑:“我没事了。”</p>

    云错担心地望着他。雪怀故作轻松地对他笑了笑:“真没事了。”</p>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有明确的挤压感和疼痛感,但这不足以证明他还活着。他是习惯与痛苦的一个人,故而还不够。</p>

    他要温暖的,鲜活的东西,他要尝一颗糖,饮入春泉,把他冰封的魂魄点燃。</p>

    他看着云错,一动不动地看着,忽而倾身过去——狠狠地吮住他的嘴唇,双手扣上他的手,十指交缠,将他几乎压倒在地上。</p>

    是甜的吗?</p>

    雪怀有点恍惚。</p>

    他记起云错把他抵在一株梨树下亲吻的时候,云错说:“是甜的。”</p>

    他寻找着那丝甜味,纵然死也想尝一尝那样的甜美,却很快被反客为主——云错很快扣紧了他,掐着他的腰,深深地吻住他。他不知道他的少年最后经历了什么,心中有何种心魔与恐惧,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陪在他身边。</p>

    确认他,保护他。</p>

    他捧着雪怀的脸,掌心里是他柔软的肌肤,是温热细腻的躯体。云错闭上眼,呼吸交缠让人战栗发抖,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快要憋不住声音呐喊出声,有一种不真切的——</p>

    极乐。</p>

    作者有话要说:  云三岁:媳妇妇害怕了!我来吧唧一口……两口……三口……quq</p>

    第38章 </p>

    他们第二天出关, 速度是所有人当中最快的。</p>

    试炼奖品最终毫无疑问落在了他们手中,唯一一点小c-h-a曲就是慕容金川叫过去把他们两个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p>

    雪怀这才知道,他们的整个过关的过程被蔡艺仙尊随手选为了教学模板,当时正在几百位修士仙尊面前公示。彼时慕容金川也在场, 正在监督考核修士们的教学成果。</p>

    所有人都聚j-i,ng会神地看,起初都还好好的, 看到后面时, 这两个学生突然亲在了一起。</p>

    还很激烈,很缠绵。</p>

    其中一个,是他慕容山主的亲孙子, 另一个, 则是他的亲传弟子, 慕容金川一张老脸差点挂不住,只差没当场冲进去把他们两个抓出来。</p>

    挨了一顿痛骂后, 雪怀积极认错, 又申请把贴合水灵根的乌金灵石换成贴合土灵根的木隐灵石——乌金灵石他已经有一个了, 剩下这个,他打算给云错。</p>

    慕容金川黑着脸给他换了。</p>

    看着自家外公的脸色, 雪怀觉得自己一段时间内都没办法成功请假了。</p>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 若是请假不成,他就逃课。雷劫过了再说。</p>

    他和云错一起回暖阁,慢慢地往回走。</p>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心照不宣似的,都有些不好意思看对方, 可走着却是越来越近,不由自主地,肩膀碍着肩膀,手臂碰着手臂。</p>

    最后两只手轻轻地,勾在一起。</p>

    雪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烧。他不知道云错是不是这样,他根本不敢往云错那边看一眼。</p>

    他们过了试炼,接下来几天都不会像平日那样,有着密集的修炼与功课要做。也即是说,他们两个这几天有足够的时间待在一起了。</p>

    一直走到门口,云错才开口对他说:“你去洗漱一下,好好睡一觉吧。”</p>

    他耳根微红,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雪怀,有些紧张。似乎在犹豫什么,又在期待什么,仿佛想从他的眼中瞧出点什么保证来。这个人向来如此,雪怀没什么反应时,他便得寸进尺,雪怀主动时,他又开始患得患失,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p>

    雪怀正处于大胆过后的羞赧状态,什么都没说,抓起换洗衣物就进水房里沐浴去了。</p>

    他故作镇定地道:“你累了就先睡一会儿吧,我可能要洗很长一段时间。”</p>

    云错说:“好,小心着凉。”</p>

    雪怀继续故作镇定:“我们……睡完午觉之后出去吃饭,你觉得怎么样?”</p>

    那便是要算作约会了。</p>

    云错却没听出这样的日程安排与他们平常有什么不同,他答道:“好。”</p>

    雪怀是拎着书本进去的,顺手还叫上了饕餮鬼,用软刷也给它洗了洗。饕餮鬼洗完后获得了允许,扑腾进水中和雪怀一起泡澡,就和在雪家中时一样。</p>

    浮黎泉水久热不散,雪怀看完一本书后方才起身,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p>

    他推门出去一看,云错真的乖乖上床去睡午觉了。</p>

    这个人不讲究那些个风花雪月的享受方法,好比他从来都不太理解雪怀需要泡澡这件事情,打心底里觉得有些娇气——虽然他不怎么说。</p>

    云错自己一向是直接用净化术净身、洗衣,他觉得,念个五分钟的咒,可不比洗上两炷香时间更方便吗?</p>

    雪怀给自己擦着头发,换了件睡袍。</p>

    过去一看,发现云错还很有点想法——他这回没有再睡那个摇摇晃晃的吊床,而是占据了雪怀自己靠窗铺设的小床。</p>

    估计是还在犯愣,以为上回雪怀是和饕餮鬼、呆瓜猫一样,喜欢那摇摇晃晃悬空的吊床,故而才半夜爬去了他那里。</p>

    所以他把小吊床留给他,乖得不像话。</p>

    雪怀觉得云错的想法很成问题,需要他这个当师兄的好好纠正一番。</p>

    他先是把饕餮鬼擦干后抱去了吊床上,饕餮鬼非常喜欢这里,兴奋得到处打滚——雪怀一边按住它,一边想给它穿上订做的小睡衣——这一找一回头,立刻就让他瞥见了不同寻常的地方。</p>

    他身后,云错在床上动了动,飞快地将头站过去,耳朵尖泛红。过了一会儿,他大概是以为雪怀没发现,怕被他逮到自己还没睡着,连着裹了裹被子,盖住了自己发热的耳朵尖,整个人裹成一团。</p>

    雪怀立刻推翻了之前的想法,猜出了云错的那点小心思——云错自己也拿不准那天雪怀到底为什么钻进他怀里,是真的喜欢这张床呢,还是喜欢他这个人呢?</p>

    还知道来试探了,这人还不算傻到底。</p>

    他想了起来,上一回他顺手给云错挑了他爱吃的菜色,云错也是过来一样一样地在饕餮鬼这里试,就想知道他到底是打听过他的喜好,还是真的把他当饕餮在喂。</p>

    这人真的只有三岁,他确定了。</p>

    雪怀慢条斯理地给饕餮鬼穿好小衣服,拍拍它的头,把它放进床里,而后又去哄呆瓜猫睡觉——这只小猫平时j-i,ng力旺盛,时常不知道窜到哪里去玩,但是只要给它按摩肚皮,挠挠下巴,它就会放心大胆地睡过去。</p>

    然后雪怀翻身上床,给两只睡着的小动物盖好被子,自己也翻了个身,面朝云错这边睡了。</p>

    室内寂静无声。除了他们以外,陆陆续续地也开始有通过了试炼的修士回来打水、午休,声响不算嘈杂,但添了些人气,只听着各样人与事物渐渐远去,最后又重归寂静,这寂静是温暖的,像睡着的人的呼吸。</p>

    云错以为雪怀睡着了。</p>

    说不清心上那种期待落空的酸涩感是怎么回事——他以为雪怀会像上次一样,安顿了饕餮鬼和呆瓜猫之后,过来睡在自己的怀里。</p>

    雪怀这个人,时而冷淡,时而热烈,他看不懂他的心上人。</p>

    云错有些心急,不晓得这其实是每个男子头一遭撞进情爱中时会有的情况,只觉得想要抓住的这个人忽远忽近,让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p>

    他翻过身,只看到雪怀面对他睡着,睫毛长长,在眼下投着些许y-in影,红色的泪痣陷在y-in影中不大能看出来。但今日天光亮,室内也亮,雪怀肌肤透白,整个人像是在发光一样,柔和而恬淡。</p>

    他连呼吸声都放轻了,怔怔地看着他。</p>

    他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山雨欲来的梨树下,他的少年在沉睡。再看多少遍这张脸他都不会厌倦,再和雪怀说上千万句话,他依然能听见自己因为紧张而沉重急促的心跳。</p>

    他近乎痴迷地看着他,忽而见到雪怀睁开了眼睛。</p>

    睫毛微微颤动,像蝴蝶陡然落在花枝梢头,坠下一潭夹杂着碎星的光影。</p>

    雪怀歪歪头,故意问他:“你醒着啊,云师弟?”</p>

    他太笨了,没有料到他竟然醒着,而且是存心装睡来逗他玩——云错慌慌张张地翻身过去,接着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而后闷闷地“嗯”了一声,掩饰似的。他补充道:“我刚醒,就看见你醒了。”</p>

    雪怀笑,嘴上道了一句:“你睡吧,是我吵醒你了。”</p>

    心里却想着,他信他才有鬼。</p>

    云错没吭声,看起来是被他当场抓包,故而不再好意思跟他说话。</p>

    雪怀却直接翻身下了床。</p>

    房中地面是光洁的神木,他赤足踏上去,有温软的骨r_ou_与之贴合的细微的响声,像是踩在他心上。他都能想象那只洁白好看的脚弯曲行走的弧度,绷紧的脚背漂亮,足尖莹润,指腹圆润可爱……雪怀正在向他走来。</p>

    往他这边走,声音越来越近,紧跟着床一沉,被子被人拉了一般过去,软和温暖的身体贴过来。云错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抱住了——雪怀的手穿过他的臂弯,往上扣住他的肩膀。稍微滑下来时,便搭在他的脖颈边。</p>

    云错只觉得自己脸上越来越烧——他泛红的耳根已经藏不住了,又烫又红,雪怀在他背后侧躺着,瞥见好玩,不知道怎么想的,忽而起身往他耳朵尖上咬了一口。</p>

    很浅的一口,s-hi润缱倦,这一口却咬得云错浑身过了电般地颤抖起来,几乎从床上跳起来,想要慌不择路地溜走——都被雪怀轻轻松松地按住了。</p>

    雪怀从后边抱着他,架着他,不让他动:“别动,我要跟你一起睡觉。”</p>

    云错就不敢动了,也不敢出声。</p>

    连这一刹那蓬勃生出的快乐,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被雪怀带着睡意的这句话给压了下去。</p>

    他小心翼翼地不动,想让雪怀好好睡,可到底又没有忍住,问了他一声:“那,你想我抱着你吗?”</p>

    雪怀闭着眼,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却好似无波无澜的:“想。”</p>

    云错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他小心翼翼地翻过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手放在雪怀的腰上,然后轻轻凑近,让他贴在自己的怀里。</p>

    他一动不动了许久,以为雪怀睡着了,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p>

    雪怀把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睛,和之前一样平和安定。可不知怎的,云错觉得他没睡着。</p>

    他犹豫了很久之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轻轻伸手把被子往下压了压,想看看雪怀的脸。像猫咪窝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睡觉时,小心翼翼地去找到它一样。</p>

    被子往下压了压,露出雪怀泛红的,憋不住笑的一张脸——这一瞬间雪怀就破功了,笑出声来:“你好烦啊!让不让我睡觉了!”</p>

    他笑起来时,尤其是带着羞赧的意思笑起来时,从发梢到眉眼都带着春色,眼底的水光居然能透出一些撩人的美。</p>

    水光潋滟晴方好。</p>

    云错又赶紧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睡吧。”</p>

    两个人都憋不住,要破功了,脸一个比一个红,彼此都别别扭扭地错开了眼光不去看对方,心跳如同脱兔,咚咚飞快。</p>

    雪怀道:“出去走走吧,反正也睡不着了。”</p>

    他拉着云错起身,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说要给云错挑衣裳,还要给呆瓜猫也订做一个舒服的窝。他说什么云错都听着,捱不过雪怀催,也慌慌张张地穿了衣裳跟他出门。</p>

    饕餮鬼被吵醒了一阵子,晃着光秃秃的头瞅了瞅躁起来这两个人,十分嫌弃地转了个方向,摊着四只爪子仰头继续睡了。</p>

    推开门,走出去又是满室春光,慕容山门万年如春,草木疯长,往山坡、往人心里满眼,绿俏俏地在那儿招摇、晃动。</p>

    路边有三三两两的修士学徒,过了试炼,整个门派都放松了下来,有时间在路边闲坐。</p>

    雪怀拉着他要下山,光明正大地扯着他的袖子,拉他从人群中走过。刚走了没几步,突然整个人被往后一揽,被云错有力的臂膊箍住了。</p>

    他回头看他,云错又把他扳过来,微微俯身,与他额头抵额头,微微喘着气。</p>

    周围有人看着。雪怀的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烧起来,轻轻推了推他:“你干嘛?”</p>

    “我好高兴。”云错凝视着他的眼睛,“雪怀,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p>

    雪怀于是也瞪回去,看着他的眼眸,低声笑:“现在才想过来高兴,你是不是太笨了?”</p>

    云错的眼睛微微一眯。紧跟着,雪怀就感到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一阵悬空和眩晕感袭来——</p>

    云错把他抱了起来,像孩子拿到了最心爱的玩具,把他抱起来转了几个圈儿。雪怀被他晃得头晕目眩,又开始骂他:“姓云的,快把我放下来!”</p>

    他想拿拳头去锤他,又觉得这样好像过于小儿女情态,于是就放任他去,只是微微低头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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