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衙门旁侧的告示栏，此刻人头攒动。

    “有新告示？写的啥？”

    “别挤，让俺看看。”

    “狗蛋，你是看什劳子，大字也不识一个。”

    “都别挤，别挤！来个识字的给大家伙念念。”

    “识字的？西巷的李秀才前两天都饿死了，哪还有识字的？”

    此话一出，告示栏前一片寂静，那些推搡的、往里挤的、议论的全都没了声响。死了，又死了一个，大灾面前，甭管有读书的没读书的，有营生没营生的，要生存下来都颇不易。

    刚刚贴好告示的李大壮犯了愁，没个识字的？这怎么成。他倒是识字，但也认不全这告示上写的东西啊。

    正当此时，却见林书吏施施然地从衙门里走出来，朝人群的方向走来。

    “都让让，都让让，我给你们说说这公告。”林书吏道。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林书吏走上前来，细细看了看那刚贴上的告示，点头自语道：“不错，换上这字便顺眼多了，那叶大人的字委实是……不堪入目”

    “什么？”一旁的李大壮没有听清。

    “哦，没什么。”林书吏挥挥手，对着人群高声道：“大家伙儿都听仔细了。此告示出自巡抚衙门赈灾司，与尔等切身相关。”

    众人闻言，纷纷屏气凝神，竖起了耳朵。

    林书吏皱着眉头盯着告示内容看了许久，再次强行抑制住了大改一番冲动，罢了，这篇告示的文体虽说半通不通，但大致意思却也清晰明了。想到此，林书吏朗声念道：“今山西巡抚衙门赈灾司成立下属机构赈灾互助委员会。赈灾互助委员会职责有二：其一，统筹接收民间赈灾钱粮，供给灾民餐食；其二，统筹安排灾民日常工作。尔等灾民愿受统筹者，需以日常工作换取工票，以工票换取相应餐食。愿尔等奔走告知。如有愿受统筹者，可于每日午时于五里街叶府处登记报名。特此知悉。山西巡抚衙门赈灾司。光绪五年。”

    林书吏念完，众人鸦雀无声。

    许久，才有一个满头癞子的汉子举起了手，问道：“就是说以工换粮了？这每天换的，够吃吗？”

    “知事大人说了，只要踏实勤恳，管饱。”李大壮赶忙搭腔道。

    “朝廷哪有那么多钱粮？”那癞子轻声道，似有疑虑。

    “赈灾互助委员会钱粮均从民间统筹。”林书吏答。

    “民间？江南富庶之地的士绅大多不愿再行救济了吧。”癞子质疑。

    “赈灾互助委员会第一批钱粮多数来自西方传教士。”林书吏据实已告。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仿佛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那些洋人的东西怎么吃得？”

    “就是，俺可听说了，洋人那都是鬼怪所化，手碰到他们都是会得病的。”

    “是嘞，俺也听说过，洋人还会吃人嘞。”

    ……

    眼看着人群中的议论越来越离谱，林书吏的眉头越皱越紧，这叶往之，拉着整个巡抚衙门折腾了那么些许天，赈灾还不是老样子，半点进展也无？真是枉费巡抚大人的重托。

    然而，任凭此刻的林书吏如何不满，叶三立都无暇知悉了。

    马不停蹄地与李提摩太等传教士磋商好赈灾相关事宜后，叶三立便把自己关在了府中，与脑海中的系统较着劲。

    “你这价格，也太离谱了。前天刚刚升级那会儿，还只有100系统币，现在10000？穷疯了？！”叶三立几乎要大骂出声，一边大手大脚地挥霍，一边抠抠搜搜地跟系统扯掰系统币的事儿，这生活着实有些分裂。

    系统懒洋洋道：“这是一整套完整的制钞作坊，就100系统币？对得起它的价值吗？”

    叶三立：“你的意思是我前天瞎了眼？”

    系统：“那倒也不是，升级导致商品过多，标错了。”

    叶三立：“那我不管，作为一个高等科技文明的产物，要言而有信。”

    系统：“不好意思，第1065号宇宙以擅耍流氓文明遐迩。”

    叶三立：“……”就知道自己脑子里这号不是什么正经系统。

    “系统，这么久的交情了，咱打个商量？”硬泡不行，只好软磨，叶三立顿时换了个态度，嬉皮笑脸道。要不是这制钞作坊关系到工票的印制，他才不受这鸟气。

    系统：“我是一个有原则的系统。”

    叶三立撇嘴，嘴上却应和道：“那是，那是，要论有原则，谁能……比得上你啊。”叶三立嘴上揶揄，心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这个系统怎么似乎……越来越人性化了？

    不及多想，叶三立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在脑海中说道：“但你想啊，我要买不到这个制钞作坊，就做不出高质量的工票，做不出高质量的工票，就只能用些粗糙的制品。在我的计划中，工票相对于粮食的购买力极高，面对这种情况，那些制假的不得纷至沓来呀？这样的话，那这赈灾也就黄了。到那时，外头那些灾民可都是因你而死的，你也忍心？”

    系统默。

    良久，系统道：“本系统的原则性是很强的。改价，那是不可能的。”

    叶三立叹气。这系统大爷，真真是油盐不进。

    “不过”，系统又开口道：“本系统出品的制钞作坊，无论是工艺还是流程，都是这个时代顶尖的。想要便宜货，你可以选择精简部分流程、减少部分工艺。本系统将酌情调整价格。”

    叶三立松了一口气。这系统也并不是完全不近人情。

    制钞作坊完整的制钞流程瞬间在叶三立的脑海中浮现。

    【流程一、纸张特制：合成独一无二的制钞专用纸。

    流程二、模板合成：根据宿主意念，瞬间合成制钞模板，宿主最多可合成十组制钞模板。

    流程三、防伪立体水印技术。

    流程四、无色荧光图纹印制技术。

    ……】

    这一整套流程下来，看得叶三立目瞪口呆，乖乖，这二十多项防伪，都勉强能追上后世的rb了吧？

    “第五至第十七个流程全部删掉，多少钱。”叶三立大手一挥，显得豪气干云，即便删去大半工艺，在这个时代也足以碾压绝大多数的纸钞了。

    系统：“1000系统币。”

    叶三立看了看自己的系统币余额——2825，又瞥瞥脑海中标价为2000系统币的镇魂符，光棍道：“1000？太贵了，没钱，800。”

    系统：“事关格调，不能再降了。”

    “那流程二的制钞模板减去一套。”

    “1000系统币。”

    “减去三套。”

    “1000系统币。”

    “减半！”叶三立出声道，额头上青筋暴起。

    系统语调不变：“1000系统币。”

    “得，那就给我剩两套！成不成？不成拉倒。”叶三立怒从心头起。

    系统幽幽道：“精简版近现代制钞作坊，售价系统币825，是否确认购买？”

    叶三立：“你大爷！”

    系统：“宿主恶意辱骂……”

    “你大爷的这鬼天气，冻死我了。那个……系统，确认购买。”叶三立当即认怂。

    “宿主请注意，距离镇魂符最后使用时限只剩半个小时。请宿主抓紧时间购买。”系统提示音准点响起。

    叶三立扶额：“买！都买！”

    系统币瞬间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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